偏偏在此刻,那帷纱上系垂的铃铛也被风吹响。细碎的玎玲声瞬间将苏妙漪拉回了凌长风生辰的那一夜。
她想起那一夜随着脍刀颤动的鸾铃,想起那个为她净手斫鱼的青年,和他面上罕见的温柔神色——
苏妙漪,我的婚服呢?
记忆中的那张脸,与坐在轿辇上的容大公子逐渐重叠。分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可眼神却不及那夜情意的万分之一
苏妙漪无端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下一刻,容玠那道清冷无波的目光已经自她身上轻扫而过。
他启唇,嗓音一如那夜求娶时的温润清越,“素昧平生,并非旧识。”
轻描淡写的八个字落了地。
苏妙漪脑子里骤然嗡了一声,耳畔万籁俱寂,只剩下这八个字循环往复——
素昧平生,并非旧识。
素昧平生
好一个素昧平生
即便是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悔婚,也远不及这四个字带来的杀伤力。就好像有块巨石在头顶摇摇欲坠了许久,终于在此刻砸落下来,砸得她头破血流,遍体生寒。
苏妙漪攥了攥手,指甲狠狠扣进掌心,才勉强站稳。
玉川楼的人拥了上来,将她拉到一旁。而容玠的轿辇自她面前行过,一路抬到了台阶上。
青年从轿辇上起身,迈步走进玉川楼,动作没有丝毫顿滞,再无半分不良于行的模样。
苏妙漪死死盯着青年离开的背影,可一转眼,那道背影便被紧随其后的仆从们挡得严严实实。
眼前人影窜动,耳畔嘈杂不堪,苏妙漪一时只觉得浑身冰冷、头晕目眩,甚至胃里都在翻江倒海。
见她一幅失了魂魄的模样,玉川楼的人也不打算再多费口舌,“来人,报官”
“等等!”
去而复返的穆兰竟是忽然出现。
她摇着扇款款走来,“我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要闹到官府去?不是同你们说了,今日是我宴客,这鱼脍宴的饭钱自然是由我付。”
玉川楼的伙计一愣,“傅夫人,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穆兰斜了他一眼,伙计噤声。
穆兰最开始的确是想叫苏妙漪自作自受,可走远了却还是放心不下,认命地掉头回来。
这一来一回,却叫她刚刚好错过了容大公子进玉川楼的一幕,所以整个人都在状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