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心思剔透之辈已隐约猜到此卷恐与那位名满河南道的才子袁慎有关。
毕竟,袁家子弟竟下场科举,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这房师亦是清流,举荐此文,确是因其本身足够出色。
钱牧之微微颔首,接过细看。
袁慎的文章如精工雕琢的美玉,光彩夺目,处处合乎法度,见解也属端正上乘,堪称范文。
但钱牧之宦海沉浮数十载,阅文无数,早已超越辞藻层面,他总觉得此文美则美矣,四平八稳,却少了一分跳出樊笼的锐气、一份直面现实痼疾的泼辣胆魄,更像是锦缎上的繁复刺绣。
好看,却失之温软,似乎有意藏拙,顺应时论而缺乏独到锋芒。
是上佳之作,可堪名列前茅,但点为此科之魁?
尚欠火候。
他沉吟片刻,并未看那边的萧钦言,只淡淡道:“规矩方圆,可为表率。可列一甲之选。”
言语间并未明确位次,留下了余地。
恰在此时,另一位来自江南籍贯的房师神色激动,强压着兴奋,将一份试卷恭敬地奉上:“钱阁老,萧阁老,请二位大人法眼评鉴这份策论。”
——正是那份论述北疆凉国大势的雄文。
钱牧之拿起试卷,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银钩铁画、力透纸背、风骨嶙峋的书法,他眼中不禁闪过真正的激赏,脱口赞道:“好字!筋骨劲健,锋芒内蕴,非心志坚毅、胸有沟壑者不能为!”
这手字,他恍惚记得日前巡视号舍时,曾在一个异常沉静的年轻考生身上见过思及此,他心中天平已悄然倾斜。
待他细读内容,神色渐渐变得无比凝重,时而蹙眉深思,时而指尖在紫檀木案上无意识地急促轻叩,读到“其弱亦彰:腹心之虚、肘腋之患、根本之失”以及引证前朝乾祚、臻祚败亡之血泪教训时,甚至忍不住以指击案,低低道了一声:“好!目光如炬,鞭辟入里!深得吾心!”
然而,当读到“御凉制胜之策,当以‘固本培元,伺机进取’为纲”,并提出一系列包括强化边军、修筑堡垒、经济困敌、分化部落乃至最终战略决战的大胆构想时,堂内果然响起了一些反对的声音。
一位出身北方、较为保守的老翰林抚须摇头,面露忧色:“此文见识虽不凡,胆气亦足,然其所提策略,是否过于激进凶险?尤其是‘伺机进取’四字,锋芒太露,恐有穷兵黩武、邀功生事之嫌!若误导朝廷国策,轻启边衅,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