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名——
皇家子嗣定名从来严谨,嫡子贵讳既定之初更是慎之又慎。一般都由谏官言臣草拟下百名交于礼部,再由礼部反复甄选出合适的呈上,若是不满,则要再另拟一批。故而,一整套繁文缛节走了几遍,皇儿才终定名为“奕”。寄以此生光明广博,奕奕清畅。
我久病产子,奕儿同寻常婴孩相比要瘦弱单薄得多,便连黄疸也是在满月后才褪完。我很想亲自哺育他,可因为在喝药,不得不假手于嬷媪。我心里难受,深感亏欠这孩子,总在他吃饱喝足后抱着他亲昵许久。
小小的他依偎在我怀里, 黝黑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的看着我,时不时发出几声小奶音,好像在与我对谈。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香甜,他的小脸是那么白嫩,仿佛一块奶豆腐,软软的,糯糯的,我怎么也稀罕不够。
从前我不懂为什么每个女子都渴望一个孩子,于归是这样,允康也是这样。我虽也想成为母亲,但好像都不如她们那般急切,甚至在成婚多年而不孕的情况下,我还是能沉得住气,想着顺其自然,不作强求。
而当我真正有了孩子后,我突然发现我也不是那么沉得住气。我很惋惜他来得这般晚,想着他若能来得再早一点,那我就能再多爱他一点了。
人的一生都在反复经历着同一件事,由一个婴儿长至成人,再以骨血孕育下一个婴儿,一代一代,绵延无休。我是这样,我的奕儿将来也会这样。如此想着,心中就有了莫大的甜蜜期盼,也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我念着他的名字,呢喃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唤不够。
——割舍——
孟节并未在孩子出生后就离开皇宫,依旧圉于这座不属于他的四方城,依旧勤来为我和弈儿调护身体。我的病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康复,他是因为我,才会耽搁良久。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想要根治基本无望,但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的。靠着那流水一般的珍贵药物蓄养着,要熬个几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觉得有些可笑,我少时那般活跃好动,骑马射箭样样不输男儿,自诩还算丰容盛鬋,怎么也想不到将来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药罐子。
那么多的御医包括孟节在内,似乎都不曾找到真正的病因。他们那么努力的想要医治好我,但近乎用尽世间良方药石,竟是毫无作用,犹如尘埃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