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有人称:朝廷应立即废除诏狱,废除宦官干政,以宽仁之治,还天下一片清明。
有人称:地方官员胥吏贪墨严重,蛇鼠一窝,误国害民,当下之考成法使得他们苛治于底层百姓,流民不断增多,理应重置改进。
有人称:朝廷应立即减免百姓赋税,还田于民,限制土地兼并,让天下百姓皆有田可种,皆有屋可居。
有人称:当下权臣专制,一应国策皆是一言堂,应削减阁臣之权,提高六部之权。
还有人称:边境军政混乱、官商一家,朝廷应将某些长期守边的军帅官员撤回,另换新官。
还有人称:当下科举,死守教条,拘于形式,已是死水一潭。天下人所学皆是禁锢人性的程朱理学,理应从明年会试便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有些话语,若是有夫子在书院内对着年轻的读书人言说,依照张居正的脾气,早就命人将他们关入大牢了。
诣阙者们抨击时政,非常兴奋。
每个人所言的方向都不一样,林林总总,已挑出了朝廷三十多个毛病。
其中不乏有直接抨击张居正的。
言论犀利而直接。
甚至将张居正比作西汉之权臣霍光,这比骂他是北宋王安石,更加严重。
张居正坐在中间,不时轻捋胡须。
他担任首辅以后,经历的诋毁非常多。
但当下的他已不在乎。
为了新政能顺利一些,阻力少一些,他完全能舍弃自己的名声。
更何况他在这些人眼里,名声本就不好。
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欲安国家、定社稷耳,怨仇何足恤乎,吾从不恤于人言!
眨眼间,到了黄昏。
除了主持官申时行叫停两次,供大家歇息小解或去一旁吃些内廷宦官准备的点心外。
议政台之上,几乎是只要有人下去,便立即有人站上去。
一个个诣阙者,皆无比亢奋。
他们压根没想到,自己竟有机会站在午门前抨击朝政,且不用受惩。
今日,所有议政官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无论出现什么样的讥讽之言,大家都倾耳聆听,而不可发一声斥之。
沈念听了大半天后,心情逐渐放松起来。
百家议政前。
书生士子们俨然如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