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
时值九月二十五,神京城浸在绵绵秋雨里。
雨丝细若牛毛,密密匝匝地洒在畅春园的琉璃瓦上,沙沙作响,恰似春蚕啮食桑叶。
澹宁居内,鎏金狻猊炉吐着龙涎香雾,泰顺帝正在披阅姜念自苏州加急送来的密折。
但见密折上的字迹略显虚浮,不似姜念平日的铁画银钩。泰顺帝微微蹙眉,待看到折尾,方知是姜念病中所书。
这密折乃九月十九日姜念手书,详述了至九月十九日为止查禁罗教的情况,末了还写道:“臣自抵苏州,不慎染了热症。苏州名医苏天士诊脉,说是‘劳倦伤脾,复感秋燥,邪热内蕴’所致。此折乃病榻勉力所书,字迹潦草,伏乞圣鉴。”
泰顺帝读到此处,不禁动容。他素知姜念勤勉,如今见这密折字里行间透着疲惫,想起这年纪轻轻的民间皇子,离京前还精神抖擞的模样,心中顿生怜惜。
泰顺帝阅罢密折,并未即刻批复,而是将密折轻轻合上,命太监备辇,径往九经三事殿去谒太上皇景宁帝。
九经三事殿内,景宁帝正戴着眼镜在暖阁临窗赏雨,见泰顺帝冒雨而来,不由笑道:“皇帝何事这般急切?”
泰顺帝行礼毕,双手呈上姜念的密折:“请父皇御览。”
景宁帝细细阅罢,沉声道:“不想罗教竟猖獗势大至此!袁易这孩子办事倒甚妥帖。”
泰顺帝察言观色,轻声道:“勾结邪教之官,自当严惩。只是江苏按察使陆世远乃父皇旧臣,儿臣不敢擅专。”
景宁帝长叹一声:“他原也有些建树。”说着将密折递还泰顺帝,手指在案面轻叩两下,“然朝廷法度要紧,既证据确凿,便依律查办罢。”
泰顺帝心头一喜,却又暗觉可惜。
江南地区,他最想借机整治的,乃是江宁织造甄应嘉与苏州织造顾煦。奈何姜念密折中未提二人勾连罗教。纵使提及,以景宁帝对这两家的宠信,也未必会允许凭此查处两家。
甄府、顾府都是景宁帝的心腹,二府在景宁帝心中的分量,可比那江苏按察使陆世远要重多了。而且,顾府曾属于“八爷党”,而景宁帝如今最忌的,便是泰顺帝清算兄弟旧事。
待泰顺帝回到澹宁居,这才批复起了姜念的密折,开头便批道:“览奏甚慰。尔为国操劳,以致染恙,朕心实为轸念。宜善加调摄,毋得过劳”
写至此处,忽听得窗外雨声渐急,那雨滴竟似敲在他心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