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略整云鬓,扶着紫鹃的手缓步而出。才出馆门,便觉一道目光直射而来,忙低下头去。行至姜念跟前,刻意隔了几步远便站定,不肯再近前。
姜念却不急着开口,反倒细细打量起林黛玉来。但见她身着月白绫袄,外罩莲青色鹤氅,腰间系着杏黄绦子,整个人似一朵含露荷花,清丽绝俗。只是那低垂的眉眼间,分明透着几分不耐。
风拂过姜念背后的小荷塘,吹得残荷沙沙作响。
林黛玉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忍不住抬眸一瞥,正对上姜念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羞恼交加,忙又低头,声音细若蚊蝇:“你你要说什么话儿?”
姜念忽地面色肃然,对林黛玉沉声道:“林姑娘,你父亲病症凶险,仅余二三分生机,须得内外兼调,药石之外,亦需静养心神。你若想让你父亲活下去,除却尽心侍奉汤药,更须克制己身,不可任性,不可因多愁善感之性,累及你父亲的病情。”
说罢,竟又厉声问道:“这话儿,你可记住了?”
林黛玉如遭雷击,两弯罥烟眉又习惯性地蹙起,心中暗恼:“好个无礼之人!在他眼中,我竟是个不知孝顺、只会任性的女子么?”抬眸间,一个眼风扫去,却见姜念目光如炬,竟无半分退让之意。
姜念见她不答,声音更沉三分:“回答我,可记住了?”
林黛玉只觉一股委屈直冲心头,纤指将帕子绞得死紧。想她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即便寄居到都中荣国府,也是被贾母疼爱,贾宝玉更是对她千依百顺,何曾受过这等严词质问?此刻站在荷塘边,竟如犯人受审一般,羞恼得耳根都烧了起来。
紫鹃被姜念吓到了,不过,她见势不妙,还是鼓足勇气对姜念福身道:“姜大人放心,我家姑娘最是孝顺,必会谨记。”
“我问的是她。”姜念冷声打断,目光仍锁着林黛玉,“林姑娘,你是不孝女呢,还是鄙夷我,不屑应答?”
林黛玉眼中已是泪光盈盈,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将落未落。
“呜——”
一声轻不可闻的哽咽溢出唇边,林黛玉强忍着泪,偏过头去不看姜念,心中喊着:“他他竟然欺负我!”
姜念冷哼一声,对小南道:“既如此,咱们回罢。”
转身便走,脚步橐橐。
不过刚行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声音:“我我记住了。”
姜念回眸,但见林黛玉终是落下泪来。那泪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