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脊椎在风中裸露,像被遗忘的旧旗杆。
行至午后,风渐大,西陲特有的干寒裹着细沙打在脸上,像一粒粒细针。
安渠在前策马回望,笑容淡淡。
“殿下,前方便是独骨原了。”
霍思言抬眼,只见前方地平线上,孤零零矗立着一座灰白色的高塔。
塔身修长,直插天穹,表面覆盖着一层不知名的灰白质地,远远望去,恍若由无数白骨拼合而成。
“像是一根指向天的骨。”
谢知安低声道。
越接近,越能感到那塔的诡异,风声在塔身周围陡然增强,像有无形的喉咙在低低吟唱,带着古老而晦涩的韵律。
队伍在塔前三十丈处停下。
薛嵩派来的武士立刻下马,取出一面黑色铜鼓,击了三声。
鼓声沉闷,传入塔内后,仿佛被什么空洞的巨口吞噬,只余回音一层一层卷出。
安渠翻身下马,笑道:“殿下,按王庭旧例,骨塔不许大队人马入内,您与世子可先行,我押着粮车留在外面。”
“你们呢?”
谢知安看向那两名武士。
“奉命随行至一层外廊。”
其中一人答,声音沙哑。
霍思言与谢知安对视一眼,各自心下有数,这意味着第一层就是试探的起点。
塔门是一道窄长的拱形缺口,门楣上嵌着三块磨得光滑的兽颅。
跨入门槛的一瞬,外面的风声骤然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低沉而连绵的呼啸,从塔身内部深处涌来。
地面由一块块灰白色的板石铺成,石缝间嵌着细细的黑砂,踩上去有种微妙的松动感。
第一层的外廊呈环形,四面皆有镂空的窗洞。风从窗洞外灌入,经由塔内的中空结构回旋放大,形成一种压在耳膜上的持续震动。
“这是风廊。”
谢知安抬头,看着那一圈圈向上盘旋的石阶。
“声震乱魂。”
霍思言闭上眼,细细感受风的节奏。
那呼啸并非全无规律,而是每隔七息,就会有一次声波骤强,像是看不见的巨锤敲在人的胸口。
若人在此久立,心跳便会被拖入那股节奏中,不由自主地紊乱,轻则晕厥,重则心脉俱裂。
“避法有二。”
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