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衣裳散乱。八仙桌上丢了件儿外裳,藤椅上挂着个袜儿,梢间前余下一只绣花鞋,脚踏上又有绸裤、小衣散乱。
薛姨妈这会子侧卧床榻上,身上只覆了锦被,一双眸子半闭半睁,似有无限回味,又似叹芳华早逝。
有诗为证:
林不得香蜂蝶恨,留春无计燕莺羞。
花枝失却东皇意,雨雨风风那得休。
须臾光景,散着中衣的陈斯远回转,手中还多了一盏温热香茗。
薛姨妈含笑起身接过,咕咚咚好似牛饮一般一饮而尽,掷了杯子偎在其怀,这才道:“内府那边儿怎么个说法?”
陈斯远悠悠道:“三成股子,说来内府才是占了大头儿,想来定要打发个主事看顾着。”
薛姨妈思量道:“如此一来,三家都派了人手,每日只消盯着胶乳装船就好好似打发老掌柜去,有些大材小用了。”
陈斯远嘿然道:“你也不想想这内中牵扯多少银钱?”
方才两日光景,那胶乳便应声而涨,如今市面上生胶乳要价六分银子,比照过往涨了两成还多(刨去运费)!
薛姨妈便欢喜道:“也是才两日便涨了,待过些时日只怕涨得更高。”
这一斤胶乳可不是做出一斤胶乳制品,内中掺了炭黑、熏了硫磺,尤其那炭黑廉价,良心一些只用三成,那昧良心的不顾伸缩性,便是掺进去五成也是寻常。
陈斯远料定来日必有商贾蜂拥而至求购胶乳,到时他自能随行就市、坐地起价。且郑和岛胶乳林割取胶乳还是太保守了,待来日上下勾兑一番,五年间多割两成也是寻常。
这般盘算下来,保底是翻番赚回来,好一好那可就不好说了。
欢喜之余,薛姨妈又蹙眉道:“只是老掌柜这一去,来日这账目就不好处置了。”
陈斯远笑着道:“这有何难?你只管自己打理就是,正好咱们多相会几回。”
薛姨妈顿时嗔道:“每回见了你都死去活来一番,我哪里敢总来见你?”顿了顿,又思量道:“且那账目我瞧着眼晕,不若回头儿取了来,让宝钗打理。”
陈斯远道:“账目又不是你一家的,怎能随意取用?”
“这——”薛姨妈咬着下唇犯了难,又抬眼瞥了其一眼,顿时蹙眉道:“你,你是不是存了旁的心思?”
陈斯远故作纳罕道:“这话说的,你不想宝钗打理,只管自个儿来就是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