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啊,有时须得向上看,有时又要向下看。”
黛玉问道:“那何时向上,又何时向下?”
陈斯远道:“春风得意、满树繁花之时最易自鸣得意,此时须得向上看;霉运连连、自怨自艾之时,合该向下看。”
黛玉说道:“如此,岂不成了自欺欺人?”
“非也,向上让人谦卑,向下让人慈悲。”阳光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斑驳地落在陈斯远脸上,愈发衬得他洒脱之余又有些凝重。
“秉谦卑之心,行慈悲之事,此为大善。”陈斯远翻过身来,探手抓了黛玉的团扇,举起来遮了阳光,一手撑着下颌,瞧着黛玉道:“且经历的多了,有些事自然就看得淡了。”
手中团扇四下一指:“便有如有的人眼中只这一方天地,有的人,心下却装着这如画江山。”
这说的自然是王夫人眼界下,便只会盯着蝇头小利。
黛玉便蹙眉道:“奈何我如今似那笼中之雀,这四面围墙便是我的天地。”
陈斯远笑着道:“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到时一准儿有妹妹的自在。”
黛玉遐思道:“自在?什么样儿的自在?”
陈斯远却不想多说,只道:“妹妹到时便知了。”
黛玉便蹙眉撅了撅嘴,极嫌弃他说话说半截,可心下却遐思不止。她性子本就离经叛道,自是不想当那等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贵奶奶。她想有一二之心好友,时常煮酒烹茶、吟诗作画;她想四下游逛,看遍天下名山大川;她还想总之很多。
身旁的陈斯远空口画了大饼,偏生到底如何却一句话都不说,反倒惹得黛玉遐思不已。
乌篷船里一时静谧,只余潺潺水声,又有鸳鸯成对嬉戏。黛玉再看向陈斯远那张好看的面孔,心下最后那一点厌嫌也消散一空。
暗忖这便极好了,若是摊上舅舅那般古板的夫君,来日自个儿还不知如何受罪呢。
噗通——
倏然惊醒,黛玉回首观量,便见船舷上挂着的竹篙不知怎地掉在了水中。黛玉起身要去捞,却眼瞅着竹篙顺着水流飘远了。
黛玉紧忙道:“竹篙落水了。”
“嗯”
黛玉抬眼端详,便见陈斯远双眸眯起,头枕双臂,竟半点要起身的意思也无。黛玉瘪嘴气恼,轻哼了一声儿,干脆自个儿也躺了下来。
他都不理会竹篙,自个儿又何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