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的破折号。
一旁的中年人们叫喊着,有人哀愁有人笑,还有人拿来铁棍将近乎发狂的军犬推开。另有个跛子,托着一条断腿,拿来大锅与破勺连连敲打,终于吓退了疯狗。人们夺来锅子,商量着死狗该怎么分配才好。跛子一瘸一拐,追不上他们。
那群人中,有秃头的男人朝梧惠吹着口哨。她茫然地停下脚步,不知如何是好。其他人见状便想上前招惹她。梧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无法动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
恰有一队推着竹车的人从空地路过。简陋的推车上堆着麻袋,上面印着红十字会的标。有白色的粉尘随颠簸逸散,也许是石灰。梧惠看到他们都穿着胶鞋,戴着口罩。
有人扯下口罩,朝那群脏兮兮的懒汉吹起哨子。刺耳的声响划破空气。他又用上膛的动作以示恐吓。他们立刻拎着死狗和锅子,作鸟兽散。
吹哨的人还在咒骂,让他们少惹麻烦,瘟疫来时谁也别活。
“这位大哥。”
梧惠打断他,他回头瞪了梧惠一眼。梧惠终于发现这是一位短发的妇女。
“抱歉”
梧惠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妇女的眼神有些怪异,让她想起一开始好心送她的车夫。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太新了。和这里所有人相比,并不像同一个世界。
“上面要来人了?”一阵审视过后,妇女突然切出一张殷切的脸,“要修吗?什么时候修?您是哪家大小姐?有带赈灾金、粮食和信来吗?”
“不是的抱歉,我在找人。我想请问——”
“没了,都没了。别问了。”妇女突然翻脸,不耐烦地挥手,“庙里有施粥的,饿了去打一碗,不许多拿。不管你是哪家路过的大小姐,都当心脚下,别把地雷踩炸了!”
说罢她便匆匆归队。梧惠没能拦住。
也罢,她知道家的方向在哪儿。但兴许再残破些,她就认不出了。
梧惠数到第七根电线杆,就该右转。电线杆像被巨兽啃过的甘蔗棍,第五根就断了茬。她踢开缠满刺铁丝的水泥块,突然愣住:半截搪瓷路牌陷在泥里,仍是繁体的“仁爱巷”的“爱”字只剩心字底。带着锈迹,像道淌血的伤口。
当那座双层小洋楼出现在视野时,她竟先认出邻居家高大的悬铃木。它的树冠栽入自家的花园,已经完全枯死了。枯黄的叶片被大风卷走,只有少数还卡在茂密而脆弱的枯枝间。
她先靠近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