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人,”她先侮辱了自己一句,说:“我是新来的员工。”
那居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别的不说,要对居民这副模样视若罔闻,已经挤干了金雪梨的所有演技。
“你是新来的?”
离近了听它说话,别有一番难受:每个字都又腻又滑,一落在耳朵里,立即止不住地往耳道深处滑,仿佛有生命的鼻涕虫一样。
“今天是我头一天工作,”金雪梨一转身,用钥匙把洗手间门锁上了。“你要买东西?”
那居民一只眼球转向她手上的钥匙,另一只眼球仍留在她的脸上。
它吐出了一个人类无法发音的音节,似乎是一个名字:“去哪了?”
难道是指被谋杀的店员吗?
金雪梨耸耸肩膀,什么也没说——主要是什么都没得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身后有个居民跟着似的,走向收银台。
“你不是人?你真不是人?”
它的第一句话都已经像脓痰一样滑到自己嗓子眼儿后头了,后面还要源源不断地滑进来更多的字句;金雪梨忍着使劲咳痰和呕吐的冲动,身上汗毛都炸开了。
“我花了很大功夫才伪装好的,”
她想起洗手间门后的通知,说:“你也知道吧?最近附近有猎人出没。雇佣我就是因为我能完美伪装成人,这样一来,那些猎人看见我或许会放松警惕。”
这话能不能取信于居民,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居民用手指顺了顺它脸颊上的黑长发。
那一束柔顺黑滑的长发,从眼睛下方苹果肌处生出来,一路垂过了下颌。
“怪有道理的,”居民说,“连我看了都有一种想把你彻底拆开的欲望”
“那可不行。”
金雪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平的。隔着收银台,她用脚尖慢慢把背包勾到她一弯腰伸手就能拔出锤子的地方。
被堵在收银台后面,就等于坐困愁城了她又不能拎上背包,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唯今之计,只有赶快把居民打发走。
“你要买什么?”
居民慢慢地从后腿上直起身——直到这时金雪梨才意识到,它虽然是双腿直立行走的,但那双腿却像狗腿一样,可以向后弯叠。
它刚才坐在折叠起来的后腿上,与金雪梨差不多高;如今一站起来,头顶几乎擦着了天花板。
幸好它穿着一件黑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