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总不长久,美容院做的造型也不长久。
布莉安娜从来没有如此专注地照过镜子:她捏过耳朵,摸索着眼皮,试着轻轻拽了一下头发,又张开嘴,看了一会儿牙齿喉舌。
一切都自然真实,好像她本来就是以这副模样死去的。
好像她以前只是不慎走进一个万花筒,走进一个镜屋里,过去所见的每一面都是幻象;扑朔迷离间,她一转身,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如今真正的布莉安娜。
她就该是这副模样,不对吗?
可是美容师却说:“你可不要又哭了噢。会把造型冲花的,本来也保持不了多久。”
布莉安娜愣愣地抬起头。语句都听见了,一时却不能理解。
“造型嘛,做完之后能保持个几天已是不容易了。”美容师的眼睛,在绷带间弯起来。“你要是喜欢,要不要买这个随身套装包?往脸上一拍,马上能有一个现成的造型,这可是我的独家产品。”
“也也是这样的吗?”布莉安娜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少了我亲手调整,效果不会有这么好。”
布莉安娜伏在地上,安静了一会儿。她以为自己会失望、不甘但是没有。
她已爬过了如此漫长的路途。
就像一个疲惫困乏的旅人,此刻她终于能在星光下,在海浪上,阖眼沉睡一会儿,这就够了——哪怕明天醒来时,她依然是一个流落汪洋的遇难者。
她安静温和地说:“那么造型产品的效果,请你往‘金雪梨’的方向上靠一靠吧。”
梦的抚慰,抹不平路面上的粗粝,也扫不走她爬行时,刮蹭、割破她身体的碎石和硬砖。
布莉安娜很清楚,一个造型而已,长久来说,什么用也不抵;她该做的,还是要做。
在她把套装包挂在脖子上,让秃鹫背起了贾克琳的身体,准备离开美容院时,布莉安娜甚至依然不敢看两侧的镜子——那都是落地全身镜,能照出来的,不止有脸。
余光里,隐约的肉色影子窸窣地,长虫似的,滑行过去。
布莉安娜胸口里,却依然存着一口近乎温柔的气息;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慰藉”。
她不舍得这么快就把“布莉安娜”的造型撤下去,所以她走得很慢。
秃鹫无所事事,倒也不催;它初有神智不久,对一切都还新鲜好奇,不管布莉安娜干什么,它只管跟着看。
等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