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
船上已经没有艾梅粒了。
海芦苇从她身后不远处,半爬半扑,一下子撞在船边上。
手电筒的光正急速消没在滔滔黑浪之下,仿佛被吞进了巨兽肚腹深处——随着白光的溘然消寂,艾梅粒拼命伸长手臂高呼的那一幕,也被彻底关进了黑暗深处。
“别下去!”麦明河一把拽住海芦苇,喝道:“你下去,你也完了!”
“这种天气,不赶快救她上来的话——”
“船上不是有绳索吗?”麦明河如同水鬼,却觉喉咙胸口都被人压进了火炭,“我去绑上救生圈,你去开船!”
海芦苇似乎这才想起来,船上也有探照灯,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又滑又跌地去了。
“艾梅粒!”麦明河抓着救生圈,冲风雨和海浪里叫道:“你在哪,你喊一声!”
她没听见艾梅粒的声音,却听见有人在雨幕里小声地笑了一笑。
声音清清楚楚,切过雨声与海涛,扎在她耳朵里。
“报应呀,”伊文说。
麦明河慢慢地低下头。
伊文仍浮在船旁,仰脸冲她一笑,却正一点点地后退。
“谁叫她要谋杀我呢?我这就去找她等我找到她,她就得好好地向我道歉了她将会如此羞愧内疚,她将会没脸见人,她的脸将会揪成一团,被吸进她自己的鼻孔耳洞嘴洞眼洞里”
“等等!你不是冲我来的吗?你冲我来啊!”
麦明河怒叫几声,却没能叫伊文产生半点反应——刚才他还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摆脱不掉,此刻却起起伏伏几次,就迅速隐没在了海浪间。
海芦苇已坐进了驾驶座;引擎轰鸣起来,船头灯刺穿了如同黑夜一样的瓢泼大雨。
“快跟上他,”麦明河立刻喊道,“不能让他先一步找到艾梅粒!”
人掉进水里,已经是九死一生;如果再被伊文先抓住——
她不敢再想下去。
是她的错吗?她不该在今天、不该拖着两个孩子,一起出海的,是不是?
船开动了;在剧烈摇摆的海浪上,她死死抓着救生圈,眯着眼睛,一遍遍扫视着海面,声嘶力竭地呼叫着艾梅粒的名字。
她既怕伊文找到艾梅粒,又怕连伊文也找不到艾梅粒,甚至连想也不敢想,艾梅粒会永远沉在这片海里的可能性。
那孩子会水吗?她能撑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