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瑟瑟抖抖地钻进塑料布下,用它勉强给自己挡一挡风。
艾梅粒倒在她身旁,几乎像一具死尸。
船一有摇动颠簸,她的身子就来回滚晃;怕她撞上什么东西,麦明河只好紧紧地用胳膊压着她。
“再坚持一会儿,”海芦苇从风雨中叫道,“再有十分钟就能回到岸上了!真是的,这破雨怎么会越来越大,天漏了吗?”
早已不是暴雨的问题了。
从刚才开始,打在船上的狂风就越来越沉、越来越猛,有好几个短暂瞬间,小船甚至已经完全腾了空——当他们再次砸落在海上时,呼啸直上起了高墙一般的水浪,如同咆怒奔涌向铁青天幕的雪白瀑布;原来惊心动魄之处,壮美难言。
他们依然没翻船,完全是个奇迹。
从天海之交的深处,涌起了无数巨兽一样撞击着世界的风暴;游艇像是飘摇一线草叶,又像是在与风暴竞速的逃命小鱼,拼命要在被掀翻之前冲上岸边。
麦明河半个身子都压在艾梅粒身上,生怕她被甩出去,另一手紧紧攥着船上绳索;手早已冻麻了,鸡爪一样硬生生勾着,好像以后再也不会伸直。
她想放声大笑。
在自己死去以后,好多年后的未来,海芦苇与艾梅粒一定仍会牢牢记得她。
海芦苇会跟他未来的孩子抱怨,当年他遇见过一个很麻烦的老太太;艾梅粒会训斥居民,批评巢穴无能,竟连一个让人死而复生的伪像也没有。
世界如此广阔,如此奇妙;她回过头,身边还有人。
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糟了,”海芦苇冷不丁叫了一声。
小船一路急奔,但是在该上岸的时候,岸边与码头却都已消失在铁灰色的水幕天地里了。
不知是风暴朝黑摩尔市鼓进了汹涌水浪,还是几条水位上涨的大河涌向出海口时把城市淹了,小船是被重重海浪给甩进陆地上空的——或者说,原本的陆地上空。
幸运了一路的船,终于没坚持到最后,滑滚、倾翻,将三个人掷向了一片海水里;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儿的海水浅多了,淹不死人,反而形成了缓冲,没让他们被大地砸出一口血来。
“没事吧?”海芦苇蹚着水,又狼狈又吃力地扑腾过来:“受伤了吗?”
麦明河从水里挣扎着爬起身,来不及回答,先从风暴里扬声喝道:“你刚才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海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