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六月的神色顿了一顿,先应一声“好”,走到门口时,才忽然低声说:“我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出得去。”
柴司看了她一眼。
就像挨了一鞭子,韩六月立刻将话都倒了出来:“当时走廊上很乱,我抓了好几个人问,问出来的话也都是颠三倒四,说什么的都有”
她说,那时她仅仅是一转身,就看见从走廊口匆匆冲进来了一群人。
那一批人彼此似乎并不认识,好像只是恰好逃难逃到了一处去;他们慌慌张张、脚步忙乱,每一个人身上都湿透了,裹着被焦急与仓皇蒸腾起的热汽,在地板上留下无数惶惶而错杂的湿脚印——一个小孩子被她妈妈拽着,一直放声大哭,还险些一跤滑倒在地上。
“上天台!”
有人叫着,从韩六月身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对她视若罔闻。他的喊叫,似乎更多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天台上——天台一定没有——别往下走他们现在就算关门也晚了,晚了,说不定进来了!”
“怎么了?他说什么进来了?”
韩六月一把抓住经过她的一个中年男人;对方眼镜上仍附着一层水珠与雾气,滑到鼻梁上,也顾不及擦了,只有满脸苍白和惶然。“你们都是刚进来的吧?发生什么事了?”
“发、发大水了,很多街道都淹了”
那中年男人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看着她,但好像根本看不见她,仿佛仍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某个场景,始终不能被它释放。“要躲开躲开那些水”
“躲开什么水?”韩六月听得又焦虑又疑惑,“水怎么躲开?”
“我不知道!”那中年男人突然发了狠,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别拦着我走!”
他大概只想走,却不知道该走到哪儿去,便如丧家之犬一样,随着大多数人一起冲向了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
韩六月的余光告诉她,那群人还没有走完;她立刻一转头,去拦下一个人——随即,她脚步硬生生一顿,慢慢退回墙边,后背抵在了墙上。
她看着那人从她面前走过去——是面对面、三目相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的。
韩六月背靠着墙,那人就像螃蟹似的横着迈步,一只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她,仿佛对自己正在走螃蟹步这件事毫无自知。他一边走还一边问道:“你听说外面的消息了吗?”
是人类,绝对是人类。
但为什么人类要这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