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北冰洋,她带来了她八岁的女儿苏乐乐。
她挤出一点时间,去学习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好母亲,认真地教导她的女儿,像是要以此来反驳什么,或弥补什么,但偶尔有些时候,她仍觉得这是一个累赘,拖累她的实验进度,干扰她的专心工作。
而苏乐乐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她这个很少见面,没什么感情的母亲。她处处和她作对,像叛逆期提前到来,反抗她,忤逆她,和她争吵,大骂她的管教与控制欲。
所以她很多时候都会去想,苏乐乐什么时候长大,什么时候成年,什么时候她可以把她送回国去。
她想过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苏乐乐无法再长大,无法再成年,无法再回到故土,只会永远地停留在八岁,变成断肢残躯,变成被活活烧化的一捧灰——
她最想要的,终于变了。
也晚了。
昏沉遥远的记忆构成睡梦,令人醒来时犹沉溺痛苦。
凛冽呼啸的风声里,彭婆婆无声地睁开了刚闭上没多久的眼睛。
帐篷里,斗篷女人刚刚升起的火堆取代了手电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枯黑的瞳孔在阴影里微微收缩,注视着破旧的帐篷顶,不知过了多久,才在微微摇晃的光芒里再次闭合。
她从不沉湎伤怀,只会一直一直向前走。
一直一直,走到她想要的终点。
止热寺又名芝热寺,后者应当是它的本名,只是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前者。旅人与当地人混着叫,汉语与藏语混着写,渐渐也就无人在意两者的区分了,只知道它是距离冈仁波齐最近的寺庙之一,永远被雪山的神圣与沉静的诵经声笼罩。
在亲眼见到止热寺前,黎渐川也曾想象过,这座寺庙可能或是宏伟,或是庄严,或是悠久清净,但实际上,止热寺所占的面积极小,大殿很少,僧人不多,从殿前石阶,到披挂的僧袍,一切都布满风霜旧败之感。
若非山壁之下的金顶红墙颇为肃穆显眼,都很难让人将这片建筑联想到寺庙上去,只觉是大山河谷之间沉眠的一颗沙粒,不起眼,却又自有一方清静世界。
围绕着止热寺,四周用隔热材料搭建着一排排的活动板房,越野车就停在了最外围的板房前,没进寺内。
“冈仁波齐是今年夏天开启的暗中戒严。”
封肃秋领着黎渐川三人下车,往里走,边和一些在板房间穿梭的人打招呼,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