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唐秋雪在竹林说过的话:"江湖人多争名夺利,却少有人懂得,对手亦是镜中人。"
新上台的孤舟踏碎一片灯笼的阴影,青衫上的墨渍洇着松烟香。付明握紧刀柄,只觉对方周身气机如春日溪水解冻,看似和缓却暗藏激流。裁判的锣声未落,孤舟的掌影已漫过他面门,层层叠叠的幻影中,隐约可见"流云九宫掌"的步法轨迹——那是唐家秘传的上乘心法,十年前随老族长的离世而失传。
"糟了!"唐秋芸的短刀险些出鞘,却被唐秋雪按住手腕。只见孤舟左掌化云,右掌成山,看似轻柔的"云遮月"招式,竟将付明的"黑虎掏心"刀势卸于无形。三招过后,孤舟指尖扣住付明腕骨,内力如蚕丝般钻入经脉,后者只觉五脏六腑被猛地一扯,喉间腥甜翻涌,竟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
"这掌法......"云逸的指尖在刀柄上刻下一道浅痕,那是他练刀时的习惯。唐秋雪望着孤舟袖口的云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残缺的流云秘录,最后一页批注着:"掌意通云,方得自在。"眼前少年的掌影,竟比书中图谱还要灵动三分。
孤舟退到擂台角落,对着唐家姐妹方向拱手时,云逸看见他内衬上绣着的星芒——与苍梧居士道袍上的纹饰一模一样。唐秋芸忽然拽住他的袖子,银铃在夜风里碎成星点:"他用的''云卷残云''改良过七处破绽!小师弟你看,方才扣脉门的手法,竟像是用刀意融入掌法......"
擂台灯笼在风中明灭,孤舟的青衫鼓胀如帆,恍惚间竟似要乘风而去。云逸忽然想起恒峪山巅的云,来时无迹,去时无痕,却能聚成雷霆万钧。他握紧破云刀,刀鞘上的星陨铁与孤舟袖口的云纹遥遥相映,竟生出一种天涯同路的默契。
江鹤躲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后,怀里的两万两银票被冷汗浸透。他望着孤舟袖口的云纹,又看看云逸腰间的银铃,忽然想起管家教他读江湖百业志时说的话:"真正的高手,从不在名头上做功夫。"此刻他终于懂了——比起自己搜罗的那些名贵刀剑,眼前少年们手中的草木竹石,才是真正的江湖利器。
夜风卷着醉仙居的桂花糕香气扑来,云逸看见孤舟对自己颔首示意,忽然轻笑。这江湖长卷,有人用刀写恩怨,有人用剑画情仇,而眼前的少年,竟用一双手掌,在月光下绘出了云的形状。他知道,当自己踏上擂台的刹那,便是与这少年,与这江湖,签下了一份无形的契约——关于传承,关于创新,关于在刀剑之外,看见更辽阔的天地。
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