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高欢走远后，王相犹豫再三之后，这才开口提醒道，“丞相您真打算让贺六浑去见六镇降民？”
尔朱荣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让他见一见又何妨？”
“可是这样的话。”
“无论贺六浑说了什么，卖的都是他高家兄弟的面子，我可没有给过任何承诺，六镇降民纵然是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期待，那也是去怨恨高家兄弟。”
王相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河北抓回来的六镇降民就是目前并、肆二州境内的定时炸弹，尔朱荣比谁都清楚。
他能不知道这一批能征善战，从死人堆里养蛊养出来的六镇降民是精锐中的精锐，若能消化吸收的话，能大大增强他的实力？
可消化不了。
古代，除了血亲、姻亲外，比较能够信任的便是乡党。
来自一个地方的人很自然的就会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哪怕此前彼此素未谋面。
为何朝廷拿世家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一个扎根在某地的世家，既对当地百姓有恩惠，比如遭遇到天灾人祸，世家往往都会打开自家府库来救济本地百姓，用这样的方式来养郡望，二来就是世家跟当地百姓是天然的乡党。
百姓不帮自己的老乡，帮素未谋面，还要从他们身上吸血，要他们缴纳赋税，服各种徭役的朝廷？
这一批六镇降民，即便是元子攸没有分化他跟高羽，尔朱荣也不敢轻易用。
人数太多了。
最开始有二十万出头的降民，这么大一股子势力全交给高羽的话，那尔朱氏集团，到底谁的拳头最大，谁才是老大？
分批给麾下六镇前来投靠自己的人也不行。
六镇前来投靠的人，在尔朱荣麾下是政治待遇最低的一档，他要优先考虑尔朱氏子弟，其次是代地亲信，最后才是六镇的人。
高羽在六镇威望太高，他即便是平均的将这批人分给怀朔、武川的人，这些人最终也都会自发的聚在高羽麾下。
防微杜渐。
更别提眼下他跟高羽之间已经是近乎决裂的状态，又已经折腾了这批六镇降民几年，这批六镇降民对尔朱氏的怨恨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程度。
尔朱荣很鸡贼。
他能看不出来高欢打这一批人的主意？
他能不清楚元子攸想着把这批人捞出来，成为自己的掣肘？
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