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卿忍不住的亢奋起来:“王元泽当年曾与吾论道,言:后世之难治,在于物我太重,众生以我丧道,又以物丧我,故此圣人不出,礼崩乐坏!”
“吾当年就曾当面斥其一派胡言!”
“奈何王元泽牙尖嘴利,吾一时也难以反驳”
“若王元泽如今还在,见到眼前种种,就该向吾拱手认输了!”
“物我太重?”吕惠卿的神态,渐渐的痴癫起来。
李夔见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知道的,自己的恩相,正在‘顿悟’。
就像吕惠卿去年率军攻入西贼左厢神勇司的腹地后,见到西贼不敢应战,而羌人纷纷来投,他忽然‘顿悟’了。
于是,就写出了那篇县法的序言。
其中,离经叛道,颠倒圣人经义之言,层出不穷,付梓之后就为天下士人围攻至今。
哪怕是很多支持新党的士大夫,都接受不了他的论调——太颠了!
拿着孔孟仁义,来给他嗜杀背书,还冠冕堂皇的说:盖仁者之于杀,则惨恻而矜之,以其爱之也!
我杀人,是因为我爱人。
杀人越多,我爱天下的心也就越深。
所以我杀人越多,我越接近圣人!
这谁受得了?
哪怕李夔,都有些不能理解。
反倒是李夔之子今年才五岁多一点的李纲,有时候能跟上这位相公的脑回路。
故此,相公只要有空就会抱着小李纲,与他讲解自己的县法思想,灌输着那些离经叛道的东西。
现在,吕惠卿又开始颠了。
这让李夔瑟瑟发抖。
只听着吕惠卿状状如疯魔一般的手舞足蹈着,说道:“三代之后,为何物我太重,圣人不出?”
“盖三代以后,人民渐多,禽兽渐少”
“百姓需春耕秋收冬藏”
“终年劳作,却难得温饱”
“而士人,则困于自身之浅薄,难解天下之疾”
“故先以我丧道,然后以物丧我”
“这一点,王元泽所言,或许有几分道理!”
“但他随后就错的离谱”
“什么欲使圣人出,必追复三代,克己复礼”
“一派胡言!”
“三代,何来的亿兆百姓?又何来的万里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