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无伦次地,用这辈子都不曾说出口的粗话,宣泄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惧,“我我告诉你!风信子!你是我捡回来的!是我给你吃的!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准去!更不准不准给我变成什么狗屁萤火虫!!”
他像一只护着自己唯一宝藏的、遍体鳞伤的幼龙,对着那个企图献祭自己的宝藏,发出了最愤怒也最无助的咆哮。
他不需要她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她的爱。他不需要她把生命交到自己手上。
他只要她在这里。
只要她在这个破旧的,刚刚才有了“家”的样子的屋子里,陪着他。
他可以去打更多的工,他可以去吃更多的苦,他可以去面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意和嘲笑。
他什么都不怕。
他只怕,当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这个空荡荡的屋子时,再也闻不到她做的饭菜香,再也看不到那个会用奇怪的逻辑跟他拌嘴的、笨拙的少女,再也无法触碰到她那温凉的真实存在的身体。
“不准”他将脸埋得更深,那滚烫的、无法抑制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浸湿了她那冰凉的银发,“我求求你了风信子别消失”
“别丢下我一个人。”
这一刻,在这个充满了绝望和占有欲的笨拙的拥抱里。
少年才终于,真正地向他的神明,献上了自己那颗破碎的、卑微的却又无比滚烫的完整的真心。
那句带着哭腔的充满绝望乞求的“别丢下我一个人”,像一把滚烫的烙铁,狠狠地、不容分说地烙印在了风信子的核心之上。
她那颗由冰冷的逻辑和残忍的本能构成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心脏,在这一刻,被这股汹涌而来的属于人类少年的脆弱情感,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因为害怕她“消失”,而产生了如此剧烈的、近乎于崩溃的负面情绪。
她那个自以为是的、通过“献祭”来证明“爱”的、愚蠢的方案从根本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难性的错误。
她终于明白了。
对吴桐而言,她存不存在,比她爱不爱他,重要一万倍。
她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地死死地禁锢在怀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瘦削的身体,正在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她能感觉到,他那滚烫的咸涩的泪水,正不受控制地浸湿自己的头发,然后顺着发丝,滑落到自己的脖颈上,带来一阵微弱的、灼烧般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