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能清晰地“闻”到。
她能“闻”到,从她怀里这个正在努力地维持着最后一点坚强的却已经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少年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烈到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情绪能量。
那是一种,充满了铁锈和眼泪的咸涩味道的绝望的灰色。
那是一种,混合了被背叛的愤怒和被抛弃的悲伤的令人心碎的暗紫色。
她调取了之前从豆宝学习的所有关于“人类社会学”“行为心理学”以及那个,被称之为“赌博成瘾性”的复杂的“精神疾病”的相关资料。
她看着那些,充满了各种专业术语和冰冷案例的分析报告。
然后,她又看向了怀里这个正在被那些痛苦的过去,折磨得快要无法呼吸的她唯一的她的吴桐。
她突然觉得所有那些,充满了“科学依据”的、理性的客观的“标准答案”,在这一刻都变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毫无意义。
那些冰冷的文字,无法解释也无法安抚她怀里这个少年,那颗正在流血的心。
于是,她放弃了所有复杂的“学术分析”。
她只是,用她那颗属于怪物的最简单最纯粹的、一切以“吴桐”为最高行为准则的核心,去给出了那个,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答案。
她从他的怀里,稍稍地退开了一点。
她伸出那双小小的手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
她用自己那柔软的冰凉的指腹,轻轻地笨拙地,拭去了他眼角,那颗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悄悄滑落下来的滚烫的泪珠。
然后她仰起那张粉雕玉琢的、无比认真的小脸,那双在昏黄的灯光下亮得像两颗纯净的红宝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那双充满了痛苦和迷茫的眼睛。
她用一种,与她稚嫩外表完全不符的异常平静异常笃定的语气,缓缓地回答了他那个沉重得足以压垮一个灵魂的问题。
“因为,他们很弱。”
吴桐愣住了。
他看着她那双纯粹得不带任何杂质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也没有任何廉价的安慰。
那里面,只有一种,像是在陈述着某个宇宙真理般的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平静。
“他们,”风信子继续用她那软糯的却又带着一种冰冷质感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的‘核心’,太脆弱了。像一个,充满了裂缝的廉价的玻璃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