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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重庆这边事情办完就得走,前线军务紧急,耽搁不得。”
“哦紧急,紧急好,这说明我儿能干,长官器重。”
顾老财低下头,嗦了一口粥,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老父亲最朴素的担忧。
“那个我这两天听说听说东洋矮子又不太平了?凶得很呐?侬那边没啥大事体吧?”
他问得是那般小心翼翼,既想知道儿子的处境,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顾家生看着自家老父亲那双混浊却满是关切的双眼,心里微微一酸。他轻轻放下筷子,语气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
“爹,侬放心,东洋人再凶,也没那么容易啃下咱们的防线。您儿子现在好歹是军长了,手下几万条枪,我知道轻重的。”
听到“军长”、“几万条枪”,顾老财的腰杆似乎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他咂咂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唉我晓得,我儿现在是格个。”
他偷偷在桌下翘了翘大拇指。
“报纸上都登着呢,抗日名将!真给我老顾家光宗耀祖了,木佬佬厉害!”(“格个”即“这个”,“木佬佬”表示“非常”)
渐渐地,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无奈。
“就是刀枪无眼侬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更得更得千万小心啊。窝里窝里都指着侬嘞”
(“窝里”即“家里”)
顾家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晓得。爹,侬就在重庆安心住着,这里安全。等我们打退了鬼子,再接您风风光光回老家。”
顾老财不再说话了,只是拿起公筷,一个劲儿地往儿子碗里夹酱瓜,嘴里嘟囔着:
“多吃点,多吃点格点事情体,伤精神头的”
(“格点事情体”指“这些事”)
早餐就在一种略显沉重却又充满乡土亲情的安静中度过,窗外阳光正好,但桌旁的人都明白,这短暂的安宁如同朝露。
国家蒙难,纵然是地主老财,也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再不舍,再心疼,也只能将这份担忧压在心里,看着儿子再次走向那片血肉横飞的战场。
这份用乡音包裹的沉默支持,或许便是这个时代,一个老父亲能给出的最深沉、也最无奈的爱与关怀。
早餐刚毕,碗筷还未及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