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相的“胜利”?算不算崔老太公那只老狐狸,在真定城里安静养老的同时,依旧精准地在他这位新帝的后宫,埋下了一颗关乎崔氏未来百年气运的种子?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他心间盘踞,无关乎他是否信任崔茗本人,甚至无关乎他对她是否存有爱意,这是坐在龙椅上后,根植于骨髓的政治本能,是对世家门阀那千年渗透力与韧性的深刻忌惮!他打压世家,清洗北境,迁豪强于南,不就是为了斩断这些盘根错节的藤蔓吗?难道最终,却要亲手将其中最坚韧的一支,扶上后宫之主的位置,让其有机会借由血脉,重新缠绕上帝国的根基?
“不想你做皇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因为你身上带着的烙印--崔氏的烙印。”
可难道就因为这份源于政治本能的芥蒂,就要永远将她拒于枕边人的名分之外?就要永远提着一份戒备?这对他,对她,何其不公?对这份她用了多少付出才换来的“在一起”,又何其残忍?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混合着深深的自我厌弃,猛地攫住了顾怀,他霍然起身,玄黑龙袍的下摆带倒了笔架,几支上好的紫毫滚落在地,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看也未看,大步走到雕花窗棂前,“哗啦”一声猛地推开厚重的窗扇。
冬夜凛冽的寒风如同冰刀,瞬间灌入,吹散了满室的暖香与墨味,也让他混乱灼热的头脑为之一清,远处宫苑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更远处,北平新城扩建工地的号子声隐隐传来,带着一种粗粝蓬勃的生命力。
他需要见她--不是作为皇帝,不是权衡利弊,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了断,或者...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栖梧苑的宫门被无声推开,值夜的宫女见到那身玄黑龙袍,慌忙垂首屏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苑内很静。梧桐的枯枝在月色下投下嶙峋的疏影,正殿窗棂透出温暖的烛光,顾怀挥手屏退欲通传的宫女,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熟悉的清雅梅香混合着淡淡墨香,崔茗背对着殿门,依旧站在那扇打开的支摘窗前,望着天边清冷的寒月,她只穿着一件素色云锦深衣,月白软缎半臂,长发松松挽着,一根白玉簪斜插,月光勾勒着她纤细挺直的背影,完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
就算已经拥有了她,甚至于很多次在清晨,在梦醒,看见她熟睡的侧脸,可仍觉得她美得有些不真实--传说中的西子昭君,或许也无法遮盖她的半分光华?当初周幽王为搏妃子一笑,烽火戏诸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