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沉痛自责的意味,却又蕴含着沛然的力量,在寂静的长街上远远荡开,清晰地传入行辕门内,更毫无阻碍地传遍了四周每一个角落!
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惊动,长街两侧那些原本紧闭的门窗,吱呀作响地纷纷打开了一条条缝隙。
好奇的目光从门缝后、窗棂间投射出来。很快,一些胆子稍大的行人也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围拢过来。
卖菜的农夫放下了担子,挎着篮子的妇人停下了脚步,甚至几个身着儒衫的书生也凑了过来。
人群如同被磁石吸引的碎铁屑,在行辕大门前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半圆。窃窃的私语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快看!那是......孔大鸿胪?”
“背上捆着荆条那个......是他儿子孔溪俨?”
“负荆请罪?我的天......这可是稀罕事!”
“冲撞了苏黜置使?这怎么会,不是说黜置使大人染病,无法外出见客的么?”
“啧啧,孔大人真是......大义灭亲啊!清流风骨!”
“这阵仗......苏黜置使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这跪在人家大门口......苏大人要是不见,可就......”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孔鹤臣挺拔庄重的身影上,更聚焦在他身后那个背负荆棘、跪在冰冷湿硬青石板上、深深埋着头的孔溪俨身上。
惊愕、好奇、探究、幸灾乐祸、钦佩、猜疑......
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围观的人群中无声地流淌、发酵。
孔鹤臣昂然立于众人目光中心,面色沉痛而坦然,仿佛真的在承受着巨大的愧疚。
然而,在他宽袍大袖的遮掩下,负在身后的双手,却悄然地、用力地捏紧了。
指尖传来的细微痛感,混合着心底那份冰冷的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万众瞩目!就是这沸沸扬扬!
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黜置使行辕的大门,还能闭而不开吗?若真敢闭门谢客,那便坐实了苏凌不在行辕、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猜测!舆论的浪潮,顷刻就能将这看似森严的行辕淹没!
行辕内,门房的值守小校早已被门外那石破天惊的喊声和迅速聚集的人声惊得面无人色。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过前院,撞开一道月洞门,朝着内院管事所在的值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