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丁士桢那近乎梦呓般的低语,看着他脸上那深入骨髓的敬畏,心中的冷意渐渐转化为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锐利。
苏凌忽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打断了丁士桢的呢喃。
“呵......至圣先师的后裔......圣人苗裔......好尊贵的身份,好显赫的祖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静和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批判意味。
“可是,丁尚书!即便他的祖上是照耀万古的圣人,那又如何?祖宗是祖宗,他是他!”
苏凌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无论他是谁的后代,身居何位,拥有何等显赫的出身!只要他作奸犯科,触犯律法;只要他罔顾百姓生死,贪墨横行;只要他欺世盗名,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苏凌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么,他就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付出相应的代价!此乃天道昭昭,人心所向!就算他是圣人子孙,也绝不能例外!律法面前,当人人平等!否则,要这律法何用?要这朝廷何用?!”
这番话,苏凌说得斩钉截铁,正气凛然,仿佛一道刺破沉沉夜色的闪电,带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决绝信念!
丁士桢被苏凌这突如其来、铿锵有力的反驳震得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疯言妄语。
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了惊愕、怜悯甚至觉得苏凌天真可笑的眼光看着苏凌,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浓。
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苏大人......您......您还是太年轻了......您的想法......唉......太过单纯,太过理想了......”
他苦笑一声,笑容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一种认命般的绝望。“您说的‘律法’,说的‘天道人心’......或许在道理上是没错的。但是......苏大人,您要知道,在这天下千千万万读书人、做学问人的眼中、心中......至圣先师,就是他们的‘律’!万世师表,就是他们的‘法’!”
“您就算查出了真凭实据,就算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天下人面前......只要事关孔圣嫡裔,他们首先愿意相信的,也绝不是那些所谓的‘证据’,而是他们心中那份不容玷污、不容置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