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握着验银石,那是块产自峨眉的黑色燧石,在每块银锭上划出痕迹:"老族长您看,真银划痕是雪白色,掺铅的会泛青,就像春雪化了露出的青苔。"他取过玛尔吉视若珍宝的旧银锭,石面上立刻显出灰青色痕迹,如同伤口渗出的淤血。
老人长叹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将信将疑地看着匠人把旧银投入熔银炉。炉中早已铺好涂山特有的朱砂矿粉,这是老周琢磨了三年的提银秘法——朱砂遇铅会沸腾,遇银则沉静。青烟腾起时,铅杂质化作黑灰附着在炉壁,纯银却在炉底凝成透亮的银锭,如同雪山融化的第一捧清泉。
"去年冬天,我们用这种法子提纯了五千两私铸银。"林宇指着炉壁上的铅灰,"每一两银子,都要经过七次熔铸,三次验色,比羌族人打制银饰还要精细。"玛尔吉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从怀里掏出片残破的陶罐,罐口的铜丝补丁在阳光下闪烁——那是他妻子的嫁妆,三十年前被土匪打破,如今成了寨子里的"验钱神器"。他将新币贴在陶罐补丁上,边缘的毛边竟与铜丝纹路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是一体。
"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九边的军饷银、两淮的盐引银,"玛尔吉忽然用汉语说道,语气里带着回忆的怅惘,"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实在的钱。"他从羊皮袄里层掏出个小布包,里面躺着枚锈迹斑斑的万历通宝,"这是我二十年前攒的,那时候的钱,还能换两匹羌马。"
林宇接过旧钱,币面的"万历通宝"四字已模糊不清,边缘被磨得薄如纸片。"现在的私铸坊,"他指尖划过旧钱的穿孔,"用十文铅钱换百姓一文真银,比当年的土匪还要狠。"说着,他将新币放在玛尔吉掌心,两枚钱币叠在一起,新币的厚度几乎是旧钱的两倍,"涂山工坊的钱,每一枚都要过戥子、验银石、天平三关,缺一分一厘,老周师傅宁可回炉重铸。"
当第一箱新币打开,银光映得石碉前的雪堆发亮。玛尔吉颤抖着双手捧起新币,凑到鼻尖轻嗅——没有假币的铅腥,只有淡淡的炭火味,像羌族人烤青稞时的烟火气。他忽然站起身,用羌语高声呼喊,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应声而出,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旧币:有穿孔的唐开元,有锈蚀的宋交子,更多的是薄如蝉翼的私铸钱。
"都来换钱!"玛尔吉举起新币,在阳光下转动,深峻的戳记投下清晰的阴影,"涂山的官炉钱,能换青稞,能换盐巴,能换孩子们的新衣裳!"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有个扎着羊毛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伸出手,用冻红的指尖触碰新币,忽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