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掉的疤。
戴瓜皮帽的老学究举着放大镜细看税册,镜片反光映出他颤抖的睫毛:“每处记号旁的朱砂断戟,都是军户黄册里的‘丁口损耗’标记。”他指向李寡妇的银锭,“三点一竖,在黄册里叫‘无名丁’,连籍贯都不配留下。”
穿补丁围裙的王嫂子突然想起,自家门楣上的桃符记号也出现在银锭堆里。那是丈夫为区分自家田界刻的麦穗纹,如今却成了苏府丈量隐田的标记。她抓起银锭砸向界石,哭喊道:“俺男人在矿洞断的三根手指,就换了这锭子上的三道刻痕?”
十六岁的春桃盯着税册上的并蒂莲涂鸦——那是她绣在荷包上的图案,如今出现在“狗剩”的记号旁。哥哥被顶名充丁前,曾说“等攒够银子,给你买匹好绸子”,如今绸子没等到,只等来银锭上的断指刻痕。
李寡妇跪在滚烫的泥地上,银锭的棱角扎进掌心,却不及心口的痛。她望向远处的苏府大宅,飞檐在热浪中扭曲,像只择人而噬的恶鸟。三年来,她无数次在夜里抚摸门框上的记号,如今终于明白,丈夫的血不是白流的,这些记号终将成为罪证。
“乡亲们看!”她举起银锭,让“三点一竖”对着阳光,“这是俺家柱子的记号,也是你们家男人、孩子的记号!”她转向林宇,“大人的税册上,把这些记号都记下来吧!让皇上知道,让天下人知道,苏府的良田,都是用俺们的记号堆起来的!”
陈墨蹲下身,用狼毫在税册空白处画下“三点一竖”,旁边注上:“李柱,十六岁,顶名充军,殁于辽东,无尸,以门框记号为证。”墨汁渗入纸页,像极了渗入土地的血泪。
李寡妇突然将银锭按进泥土,指尖抠出小坑,让“三点一竖”朝上。滚烫的泥地蒸腾着热气,却冻不住她眼底的坚定:“柱子,你看,咱的记号没被吃掉,它长在土地里了。”她望向虎娃和铁蛋,“等新税制来了,咱的孩子不用再刻记号,他们的名字会堂堂正正写在税册上。”
日头偏西时,渠水冲走了浮土,露出银锭上的“三点一竖”,像株倔强的幼苗。老猎户用猎刀在界石残片上刻下更多记号:张家的月牙纹、李家的麦穗印、王家的断指痕,每道刻痕都对准苏府方向。
林宇收起税册,长枪尖挑起一锭银子,“丁税专用”的刻痕在夕照中褪成灰色。他望向李寡妇,她正用杂草擦拭门框记号拓片,动作轻柔得像抚摸婴儿。远处传来陈墨的声音:“这些记号,会成为新税制的基石。”
当第一颗星子亮起,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