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帝驾崩后,钦天监的事务愈发棘手,朝堂上满汉之争的暗流总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案头堆积的奏折里,尽是礼部官员弹劾传教士“妖言惑众”的折子。
他的目光突然被窗纸上晃动的树影攫住,恍惚间回到七年前在澳门的那个雨夜。葡萄牙商人醉醺醺的话语混着朗姆酒气扑面而来:“
*神父,您该去蜀地看看!*年轻人猛地抓住传教士的银十字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巴山与秦岭像两道铁闸,将朝廷的王法与教化死死锁住。岷江两岸的苗寨里,巫师披着染血的兽皮跳神,火把映得那些傩戏面具狰狞如恶鬼;大凉山的彝乡中,毕摩摇响铜铃诵经,祭坛上供奉的祖灵牌位比教堂钟楼还要高大。"他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狂热的光,"听说他们的神谕刻在岩壁上,比圣经更早千年!那些蒙昧的灵魂正困在黑暗里,只有上帝的福音才能劈开迷雾,让他们跪在圣像下得到真正的救赎!"”
火漆封印的羊皮舆图在掌心发出轻微脆响,汤若望蘸着灯油抹平褶皱,“成都府”三个朱砂字在跳动的光晕里忽隐忽现。川西盆地的轮廓渐渐化作真实的图景——岷江裹挟着冰雪融水奔涌而下,云雾中的青城山顶飘着经幡,而在某片向阳的坡地上,哥特式尖顶正缓缓刺破低垂的云层,管风琴声与羌笛的呜咽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主的指引。”他用食指轻轻摩挲地图上的都江堰,那里不仅是李冰治水的奇迹,更可能成为上帝恩泽浸润华夏的新起点。当蜡烛即将燃尽时,案头已多了封写给罗**廷的密信,信笺上的墨迹在寒意中凝结成冰棱,却掩不住字里行间重新燃起的热忱。
窗外的雪愈发紧了,传教士裹紧长袍走向书房,他要立刻着手准备入蜀的行装。殊不知此刻在成都府的某处深宅里,几卷写满西洋星象的密函正被人用火漆封印,即将沿着茶马古道,送往京城某个神秘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