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方式的水土不服,难以真正融入百姓的生活哲学。”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雨打芭蕉的声音骤然密集。汤若望想起南京教案时,那些士大夫联名弹劾传教士“伤风败俗、蛊惑人心”的奏折,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徐光启、李之藻这样的信众,多是精通西学的文人?因为他们更能理解教义背后的哲学思辨,比如‘三位一体’的奥秘,上帝圣父、圣子、圣灵的关系?”
“正是如此。”林宇用茶勺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可这些人在朝堂上终究势单力薄。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南京礼部尚书沈榷掀起“南京教案”,其弹劾天主教的三道奏疏里,字字句句都戳中传统士大夫的敏感神经——天主教禁止信众祭祖祭孔,这无疑触动了儒家伦理的根基。要知道,“孝”不仅是维系大明王朝统治的根本,更是渗透在每个家庭的血脉之中。万历皇帝每年亲自主持的冬至祭天大典,象征着“敬天法祖”的治国理念;寻常百姓家中,正厅悬挂的祖宗牌位前,每日都要点香供奉,清明时节宗族更是倾巢而出扫墓祭祖。传教士却要求信徒拆除祖宗牌位,停止一切祭祀礼仪,在士大夫眼中,这分明是要斩断中华文明传承千年的精神纽带,礼部那些饱读经史的老学究,又怎能不将其视为洪水猛兽?
更遑论基督教宣扬的末日审判理论,称善人死后升天堂,恶人坠入地狱,这与中国传统的“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观念大相径庭。百姓们耳熟能详的西游记里,阴曹地府有十殿阎罗依善恶簿审判亡魂,投胎转世遵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循环;而基督教的“一次性终审”观念,既无生前修持之说,又断绝轮回希望,在市井百姓看来,实在是难以理解的“奇谈怪论”。当利玛窦最初将世界地图引入中国时,人们尚能惊叹于地圆说的新奇,可一旦涉及动摇根本信仰,士民阶层的抵触情绪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汤若望的后背重重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叹息。他想起在杭州传教时,曾有位老秀才质问他:“你们的上帝只有一个,可我们的‘天’能孕育万物,能容纳万千神灵。你们非要百姓从千万个‘保护神’里只选一个,不是强人所难吗?”
“还有个关键。”林宇突然压低声音,“西洋传教士的身影背后,始终晃动着葡萄牙、西班牙的殖民阴影。自嘉靖三十二年葡萄牙人以晾晒货物为由租借澳门后,这片弹丸之地逐渐成为他们远东殖民网络的重要支点。万历年间,葡人不仅私自修筑炮台、城墙,更在澳门设立议事会,俨然将其经营成国中之国。崇祯年间,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