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风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邵勋,轻声说道。
邵勋正在写信,闻言笑道:“打天下那会其实也很难,最耗费精力的便是讨要粮草。王夷甫帮了我大忙。立国之后,我先谨慎观察了下,发现无人可制我后,便大刀阔斧改造这个天下。只可惜,国力不足,又缺少了很多东西,不光是看得见的,还有脑子里看不见的东西。思来想去,或许人力有时穷,我只能挑能做的事情做了。”
“海运便是能做的事情?好多饱学之士攻讦此事呢。”王惠风说道。
“我不是好人。”邵勋沉默片刻,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坐在家里确实安全,但航海技术永远不会进步,甚至会退步。
大航海时代,荷兰人骗苏格兰老农来割亚麻、烟草,然后把人绑上船人道吗?
葡萄牙人把大街小巷的乞丐全部抓上船人道吗?
生活在寒冷的北德意志地区的农民、流氓、雇佣兵一船船前往巴达维亚,然后一批批或死于海难,或被疟疾折磨而死,人道吗?
还有去北海捕鲸、纽芬兰捕鳕鱼的英格兰人,他们也是被剥削得没办法,很多人沦为债务奴隶,不得不上船,人道吗?
他们中大部分都死了,却换来了航海技术的日新月异,探索出了无数的新航线,展开了波澜壮阔的地理大发现时代。
他们确实死了,但遗泽至今泽被后人。
人都想别人努力,自己享福,这是人之常情所以需要一个“坏人”来推动这些事情。
“五年前,毌丘宗旷上疏谏止,让一些人以为我也不愿施行此事。”邵勋搁下毛笔,说道:“今日便可告诉他们,这事我绝不会放弃。”
“确实很难了。”王惠风看着天空的悠悠白云,说道:“交州一年税粮应该就有百五十万斛了,好好清查一下户口,二三百万也不稀奇。而今六年只运走六十万斛稻,确实不多。若每年都能运走六十万斛,这个好处太大了。既尝到了甜头,便没人敢轻言放弃。”
“从钱粮上来说,宁丢宁州,都不该丢交州。”邵勋说道。
南方几个大州之中,交州的条件是真的得天独厚,红河平原开发也早,人口众多,比广州、宁州都富庶。
但交州却孤悬于外,后世中越边境的重重大山严重阻隔了核心的交趾郡与中原的陆地交通,自汉以来多走海路联络,这就导致了离心倾向。
一个反常识的事实是,离中原核心区域最远的交趾郡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