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五十六岁了,有些时候又像十六岁。”
“可比不得十六岁。”邵勋摇头道:“十六岁那年我能从开阳门大街的这一头杀到另一头,现在却没那份豪情了。去岁秋狩,骑射没多久,便有些气喘。今岁大概只能看着儿郎们撒欢了,人不服老不行。”
两人都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许久之后,王惠风喃喃道:“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呀。”
春日的阳光暖意融融,她有些困了。
睡梦之中,邵勋似乎真的想娶她为妻,她心中欢喜,最后却让给了庾文君。
她好像没有后悔,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男人一步步改造天下。
男人向她索要奖励,她每次都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但却总是让男人如愿了。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充实。
她很聪慧,比后宫里所有女人都要聪明,但她大抵也真不是那类喜欢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接受众臣顶礼膜拜的人。
她喜欢帮男人算账,帮男人查漏补缺,在收拾凌乱的公函时,从中窥得天下大治的一鳞半爪,然后便暗地里高兴。
父亲埋怨她,姐姐不理解她,她都无所谓,仿佛从来没有什么外部压力能让她心志动摇似的。
她就是这样的人。
邵勋为王惠风盖好了毛毯,然后站在院中,看着天空翱翔的鹘鹰。
那是自由、野性、矫健、意气风发。
邵勋看了一会,哂然而笑。少府豢养之物罢了。
即便已步入人生暮年的他,依然可以驱使鹰爪,改造天下。
想要翻天,等我死了再说。
他回到了案几后,手拟诏书,置漂渝津度支校尉,令三巴地区签发海船户五百至彰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