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摊上新儿这等导师,注定要受尽折腾。
这织网者性急毛躁,整日喋喋不休,更不知分寸为何物,总挨得过近,前肢时不时就要戳他两下。
林昭然虽不惧蜘蛛,这般亲近却也消受不起。
活脱脱就是个长了八条腿的林琪琪。
若非血脉相连,他早受不住自家小妹这般闹腾。
尽管如此,林昭然倒庆幸遇上她。
这织网者虽性情跳脱,常要人揪着拽回正题,免她东拉西扯,可论及心术与织网者族群的掌故,却是活典籍。
更难得她心无城府——那统领每番讲解皆似暗藏机锋,偏这新儿连扯谎都笨拙,支吾时触须乱颤,叫人一眼看穿。
较之先前与织网者周旋的如履薄冰,反觉痛快。
新儿浑然不觉他心中计较,只顾埋头摆弄丹炉器具。
此又是她与统领不同处——除非林昭然刻意将念头放缓,如投石入水般递去,否则她断难窥见他浮于表层的思绪。
这般相处,反倒叫他松下三分戒备。
人族造物当真稀奇,新儿用前肢拨弄着琉璃瓶,触须轻叩瓶身叮咚作响。
林昭然不知织网者是否皆这般爱动手动脚,抑或眼前这位格外率性,只见她但凡遇着新奇物件必要摸个透彻。
恼人的是,这动手动脚的范围也包括他——好在经多次告诫,她总算不再往他膝头爬。
这琉璃瓶与你们嵌在墙上的明瓦质地相仿,可究竟如何塑成这般中空模样?
触手竟这般光滑虽说你们那分叉的上肢比我们腿脚灵便,可这也忒精巧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道:其实早年我族也豢养过人族傀儡代工,后来发现还不如交易来得便当。
你们在地穴里总病恹恹的,况且每回掳人都会惹来报复——即便抓的是不相干的部族。
呃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早不兴这般作为,你权当没听见可好?
哦?林昭然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决定不再深究此事。
那透明石头名叫琉璃,并非雕琢而成。取沙砾以烈火熔作浆液,再以中空铁管蘸取,吹之使成形。
新儿蓦地转身,八只眼睛齐齐盯住他:以祖母干瘪的卵囊起誓!你们人族莫非生着通灵慧眼?怎会想到这般刁钻法子?
非也,林昭然耐着性子解释,虽觉繁琐,但念及这般坦诚能换得她知无不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