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人刻意放轻了脚步。鞋印的纹路很特殊,是花夜国南境驻军皮靴惯用的锯齿底纹。
夜郎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比冰窖深处的寒冰更甚。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院墙,直刺向某个潜藏的阴影。他并未言语,只是那骤然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寒意,让近在咫尺的花痴开和端着姜汤的福伯都感到一阵心悸。
福伯顺着夜郎七的目光也瞥见了那异常脚印,脸色顿时一变,端着托盘的手都抖了一下,碗里的姜汤晃出几滴,落在滚烫的石板上,“滋”地腾起一小缕白气。
“七爷”福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夜郎七收回目光,眼中的冰寒并未褪去,只是被强行压下,深藏于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下。他抬手,稳稳地接过了福伯托盘上的一碗姜汤。滚烫的碗壁对他似乎毫无影响。
他没有看花痴开,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杀意只是错觉:“喝完。去药房,泡一个时辰的‘虎骨锻筋汤’。明日辰时,练功场。”说完,他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径直转身,玄色的背影穿过灼热的日光,消失在通往内院的廊道深处,步伐沉稳,没有半分刚从冰窖出来的迹象。
花痴开靠在冰冷的门框上,身体的知觉在热浪和残留寒意的撕扯中一点点回归,如同万蚁噬骨,又麻又痛又痒。他接过福伯递来的另一碗姜汤,滚烫的碗壁灼烤着他冻得青白的指尖,带来一阵刺痛。他低下头,看着碗里浑浊的、散发着辛辣气息的褐色液体,水面倒映出自己狼狈不堪的脸——嘴唇乌紫,眼睫上还沾着未化的冰晶。
他张开嘴,小口地啜饮着滚烫辛辣的姜汤。热流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在冰冷的脏腑间横冲直撞,激得他浑身又是一阵剧烈的哆嗦,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这冰火两重天的酷刑,比在冰窖里单纯的寒冷更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就在这难以言喻的痛苦煎熬中,他那双被冻得几乎失去神采的眼睛深处,却有什么东西悄然沉淀了下来。冰窖里那七层摇摇欲坠最终却稳稳立住的骰子塔,塔顶那颗刻着“七”字的檀木骰子,清晰地烙印在脑海深处。还有那细微的、在极致寒冷中被放大的骰子落点声音的差异,以及最后时刻,自己那近乎本能、完全由意志驱动的、违背身体极限的微调
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指依旧红肿麻木,关节僵硬。但他看着它,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茫痴态,而是多了一种奇异的东西,像是蒙尘的刀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