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站在槐树的阴影下,身形仿佛与那片浓荫融为一体。玄衣沉静,隔绝了所有外界的酷热与喧嚣。他并未移动分毫,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柄淬了九幽寒冰的利刃,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钉在场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那目光不含任何情绪,没有催促,没有威胁,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像在观摩一件器物在极端环境下的极限。然而,就是这种纯粹的“看”,却比任何鞭挞与呵斥更令人胆寒。它无声地宣告着:煎熬,远未结束;崩溃,不被允许。
花痴开蜡黄如纸的脸上,肌肉猛地一抽。即将溃散的意识被这冰冷的注视强行拽回了一丝!那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刺破了他沉沦的幻象,将“夜郎七”三个字连同冰窖里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重新钉回他混乱的脑海。
不能动!不能倒!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滚烫空气灼伤的、近乎窒息的呜咽。下唇被咬得血肉模糊,新鲜的血腥味混合着干涸的铁锈气涌入口腔。他强迫自己更用力地“盯”向那片吞噬一切的炽白中心——尽管那里只有永恒的、烧灼灵魂的虚无。他调动起全身每一丝残存的力量,对抗着眼球被烧穿的剧痛,对抗着皮肤被撕裂的煎熬,对抗着膝盖的酸软和那疯狂诱惑他倒下的低语。身体颤抖得更剧烈了,像狂风中的残烛,却奇迹般地、以更僵硬的姿态,重新“钉”在了原地。
时间在光焰的炼狱中失去了刻度。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蝉鸣在耳中化为持续不断的、令人疯狂的尖啸。汗水流进眼角破裂的水泡,蛰痛钻心;流进脖颈烫伤的褶皱里,如同撒了一把滚烫的盐粒。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架在火堆上慢慢烘烤的泥偶,水分被一点点榨干,身体在光焰中变得轻飘、脆硬,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成灰。
就在这意识与肉体都濒临彻底瓦解的临界点上——
“痴少爷水”
一个苍老、嘶哑,带着浓浓心疼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
福伯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艰难地挪到了光斑边缘那令人窒息的热浪之外。他双手端着一个粗陶大碗,碗里是清澈的、微微晃动的水。碗壁外侧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在强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微光。那水汽的清凉,如同沙漠中望见的海市蜃楼,带着致命的诱惑力,穿透了灼热的空气,丝丝缕缕地钻进花痴开被烤得麻木的鼻腔。
水!
干裂的嘴唇瞬间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喉咙里更是燃起冲天大火!身体对水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