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长街,将宣平坊的喧嚣渐渐抛在身后。念安撩开车帘一角,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在皇家武学演武场握过枪杆的粗糙触感,眼底却亮得惊人——方才那位须发皆白的教习将军,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那套结合了牧场地形的骑兵迂回之策,赞了句“后生可畏”。
“哥哥又在想兵法?”念北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正捧着本钱庄分号送来的账册,指尖在“西域香料溢价三成”的墨迹上轻轻点着,“方才路过西市,我瞧见波斯商人的货栈前围满了人,听说今年的胡椒要等到秋收后才能运抵,咱们库房里现存的那批,或许能再提两成利。”
念安收回目光,看向妹妹手中的账册。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在他眼里远不如沙盘上的山川河流鲜活,却也知道这是支撑朔北万千军民的根本。他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叮嘱——“京华之地,藏着比朔北风沙更烈的刀光剑影,你们既要学本事,更要辨人心”,不由轻轻颔首:“父亲说过,商路亦是军情路,西域香料紧俏,莫不是那边的部族又起了纷争?”
念北闻言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我已让商队去查了。不过眼下更要紧的是,方才在兵部衙门,我瞧见萧明轩哥哥的案头,压着份用朱砂圈了‘急’字的文书,好像是关于京畿卫戍调动的。”
话音刚落,马车忽然放缓了速度。车夫在外头低声道:“小主子,前面是靖王府的仪仗,咱们要不要绕道?”
念安和念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自打靖王上次的绑架图谋败露,被陛下圈禁在府中,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京城街头撞见靖王府的人。念安放下车帘,沉声道:“不必绕道,正常走。”
马车缓缓汇入车流,与靖王府那队灰扑扑的仪仗擦肩而过。念安透过车帘缝隙望去,只见队伍最前头的管事面色憔悴,腰间的玉带也失了往日的光泽,显然靖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管事的目光似乎在马车上传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翳。
“哥哥,你看。”念北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指向窗外。只见街角处,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跟着靖王府的仪仗,那人袖口露出半截银色令牌,竟是朔北密卫的标识——是父亲派来暗中保护他们的人。
念安心中一暖,随即又皱起眉头。密卫向来只盯着对朔北有威胁的人,如今竟盯上了失势的靖王府,难不成靖王还没安分?
马车行至驿馆门前,刚停下,就见萧明轩快步迎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