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前身上的衣裳未占过尘埃,院子里伺候的小厮婢女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几个,早晚各沐浴一回,身上的衣裳里外得熏上三回。
后来去了军营,即便满身血污,在众人心中世子依旧是高山上最干净的一捧雪,是圣洁的铿锵亮光。
何曾被人嫌弃过臭。
然比起昨夜所受的羞辱,这已经不算什么,青年一闭眼,起身去往净房。
阿金松了一口气,把备好的一套锦缎长袍递给他,“宋公子洗完换上。”
宋世子侧目,冷冷一瞥。
冷眼看久了,阿金已经习惯,且他发现生气的宋公子也很好看,阿金冲他憨厚一笑,手里的衣裳再次递过去,“咱总不能白洗了。”
宋允执没再看他一眼,伸手夺过来,转身进了净房。
——
沐浴完,宋允执穿上了新制的长袍,料子乃上好的宋锦,与初见那日妖女所穿的质地不相上下,里外衣衫的尺寸正合适,彷佛为他量身定做。
锦衣玉带的公子爷什么样的缎子没穿过,对这一身并没什么可惊奇的,然而落入旁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阿金见到他出来的那一刻,嘴巴便张大了,眼里的惊艳越来越夸张,他没什么文采,此时脑子里却想到了一个词儿‘宝珠蒙尘’。
宝珠洗干净后,大抵也就宋公子这样的了。
阿金脚步往外走,眼睛还没收回来,“宋公子稍,稍等,小,小的去禀报娘子。”
刚转过身,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的钱铜。
她今日没梳发髻,发丝放下来垂至后腰,一身青绿暗绣秋菊的软罗烟,轻柔的料子如云烟,随飘散的发带落入流光里,整个人似梦似幻。
这不就是金童玉女吗。
阿金神色难掩激动,“七娘子,姑爷刚更完衣...”
她看到了。
屋内的美貌公子也正看着她。
晨光挥洒的一片光辉,隔在两人之间,公子立在阴影里面色冷如冰霜,艳阳里的小娘子眸色则明亮惊艳。
宋允执神色漠然地看着她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到自己的身旁,假惺惺地关切道:“用早食了没?”
白天的日头一照,昨夜她脸上的寒光消散不见,又是一张天真烂漫的脸,目光也恢复了温柔,恍如昨夜那个对他痛下死手的人,压根不是她。
他正欲偏过头,便听她开口命令道:“不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