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春,山外已是草长莺飞,此地却依旧一片萧瑟。嶙峋的黑色山岩如同巨兽獠牙,环抱着中央一泓幽深如墨的潭水。潭面平静无波,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琉璃,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呼吸间带出长长的白气,岸边草木稀疏,皆挂满晶莹的白霜,连岩石表面都凝结着一层薄冰。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连鸟兽的踪迹都绝无仅有。
潭边一处相对平坦的峭壁平台上,柳员外、老张头、玄真道人(由两名道童搀扶,裹着厚厚皮裘,依旧冻得嘴唇发紫)以及几名胆大的家丁肃然而立。众人面前设下简陋香案,供奉三牲清酒,香烟袅袅,试图驱散一丝寒意,却很快被凛冽的山风吹散。
赵清真独立于潭边一块探出的黝黑岩石之上,青灰色道袍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方阴寒天地融为一体。他手中托着那面九瓣莲纹铜镜。镜面之上,已用鸡冠血混合上等辰砂,笔走龙蛇,书写着一个巨大、繁复、每一笔都蕴含着强大封镇之力的“鏡”字。朱砂殷红如血,在晦暗的镜面上显得格外刺目,隐隐透出金光,将镜体内部翻腾的灰黑色秽气牢牢锁住,发出极其细微、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滋滋”声。
“吉时已到。”赵清真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不再多言,左手托镜,右手捏“沉渊诀”,口中朗声诵念太上明鉴真经中“净器安煞”篇:
“明镜高悬,洞照妖氛。秽源沉滞,污浊自生。今承道力,引归幽冥。寒潭为冢,阴眼为扃。朱砂镇魄,符箓封形。地脉阴锁,永锢邪精。尘归尘,土归土,镜中悲欢,自此永绝!急急如律令!”
咒文声在死寂的寒潭上空回荡,带着一种肃穆庄严的韵律。随着最后一个“令”字落下,赵清真手诀一变,引动附近山泉,一股清冽的泉水凭空汇聚,如灵蛇般缠绕上铜镜,将其彻底淋透!
“嗡——!”
被泉水淋透的铜镜猛地一颤!镜面上朱砂书写的“鏡”字光芒大盛,仿佛活了过来,死死压制住内部剧烈翻腾、试图冲破封锁的灰黑秽气!整个镜体散发出一种绝望的、冰冷死寂的气息。
赵清真神色肃穆,手托铜镜,缓缓将其置于脚下青石上一个天然形成的浅凹处。他深吸一口气,手掐的法诀引动着精纯的道炁,混合着引来的山泉之力,形成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推力,将铜镜缓缓推离石凹,移向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潭水!
铜镜触及漆黑如墨的潭水。
诡异的一幕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