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的眼皮下眼珠不安地滚动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呼吸微弱而急促。
纳兰霏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泛起尖锐的疼。这就是那个在哥哥口中古灵精怪、活泼开朗的少年?如今却被这该死的“醉魇”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在纳兰霏身后的云织,突然动了。
她放下藤箱,几步走到夸洛的草铺边,没有丝毫犹豫,从怀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但干净的帕子,动作极其自然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夸洛额头上不断沁出的冷汗。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温柔。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云织眼中滚落,砸在干草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云织?”纳兰霏有些意外。
云织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恨恨道:“沈家这些杀千刀的坏人!我弟弟我弟弟以前也是也是这样一直流汗一直说胡话最后最后就”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更用力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擦着夸洛的汗,仿佛想擦去那缠绕不去的厄运。
原来如此。
纳兰霏心中一叹,难怪这一路,云织格外沉默。
就在这时,草铺上一直昏睡的夸洛,浓密如小扇子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因为高热而显得有些浑浊失焦,他茫然地眨了眨,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中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蹲在他身边的夸蚩脸上。
少年干裂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发出微弱嘶哑的气音:“阿哥”
夸蚩立刻握住弟弟瘦骨嶙峋的手,声音放得极柔:“阿洛,阿哥在!阿哥带了能帮你的人来了!你看,这位是纳兰姐姐”
夸蚩侧开身,想让夸洛看到纳兰霏。
夸洛的目光有些迟钝地移向纳兰霏,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因高热而显得迷茫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微弱的光亮。
他像是用尽了力气,目光又扫过旁边正低头给他擦汗、眼圈通红的云织,最后,视线又落回自家哥哥那张写满担忧和关切的脸上。
少年苍白的脸上,忽然极其艰难地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却清晰地吐出了一句让整个压抑病房瞬间凝固的话:
“阿哥你你终于找到阿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