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
没有指着天质问。
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哀。
没有痛哭流涕说自己运气不好,为什么你们有,我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身上永远有一种平静。
一种近乎冷酷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仿佛这世上所有的悲哀和不公,都只是他早已看惯了的风景。
赵九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道理。
原来,最讲规矩的地方,恰恰是最不守规矩的地方。
无常寺。
原来也不讲规矩。
血的味道,起先是淡的,淡得像遥远记忆里的一场梦。
后来,风大了。
血的味道,也就浓了。
浓得像是地狱打开了一道门缝,无数冤魂的叹息,混着血涌了上来。
这条甬道里,没有光,只有风。
曹观起停步的时候,风也恰好停了。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剩下他那一身单薄囚衣被风吹过后,贴在骨架上的轻微声响。
他没有眼睛。
眼眶是两个黑洞,黑得比这条甬道更深。
但他“看”向了甬道的一侧。
那里是悬崖。
深不见底的悬崖。
崖下有声音。
刀锋撞击的声音,很脆,像冰块碎裂。
骨头断裂的声音,很闷,像湿透的木柴被一脚踩断。
还有人死前的声音。
人死之前,原来是没什么声音的。只有喉咙里的一口血,和着一口气,发出“嗬嗬”的响动,像是破旧的风箱,再也拉不出风来。
一个人的生命,就是这样一口气。
散了,就没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也停了。
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香气,像雪,又像梅花。
有这种香气的,通常是女人。
漂亮的女人。
一身红衣的红姨,就站到了他的身侧。
她的红,是这片死寂的黑暗里唯一的一抹颜色。
像是一滴落在雪地上的血,又像是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鬼火。
她的目光越过了曹观起的肩头,她看着崖下。
一座巨大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