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男神一样姓张,也一样官居首辅,是个干瘦老头。她称呼这位张首辅为“张先生”。
张先生本名张璁,后来为了避讳改名张孚敬,浙江温州人,47岁才考中进士,仅仅八年就当上了首辅,属于大器晚成的典型。对明史略有些了解的人应该知道,他是因议礼时迎合圣意而扶摇直上的。于是不少人便盖棺定论,以为不过是个谄媚奉上的佞臣,而不知道他有“明代改革第一臣”的美誉。
当然,张先生不会教她怎么革她爹的命,只是在教她怎么写“青词”。
也就是跳大神的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往火里丢的纸。
他讲起东坡先生和王荆公的青词,以徐州祈雨青词、集禧观洪福殿开启谢雨道场青词等为例,谈宋代借青词向上天祈福的道教传统。张先生将这两个人并列而论,又不可避免地发散到苏轼与王安石作为保守派与改革派在政治立场上的对立。
连嬅在梦里听得云里雾里,脑中只有一句“表达了作者忧国忧民的思想”——她写诗歌阅读理解经常套这句话。
介绍乌台诗案时,张先生终于不满足于唱独角戏。他问起连嬅的看法——
“追陪新进”、“老不生事”有无愚弄朝廷之嫌?“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有无谤议变法之意?
对宋史一无所知的连嬅满头问号,却听见梦里的自己清楚地回答道:“诗句不要紧,以有心算无心,总能罗织罪名。要紧的是东坡居士素有才名,又对新政不满,新党兴此文字狱,意在杀一儆百,控制言论耳。”
张先生沉默片刻,轻抚着花白的长髯:“殿下似乎很为苏子瞻不平。”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殿下心思纯善,也是好事。”
宋代党争自神宗启用熙宁变法以来,三十多年绵延不息。直至徽宗以蔡京为相,将旧党与政敌全部打为奸臣,立元佑党碑刻名以示天下等,才短暂遏制了党争。
可惜蔡京空有政治斗争之天赋,而无治国理政之才干,在北宋靖康之变后,彻底沦为万人唾骂的乱臣贼子。
单论党争,哪里有一目了然的对与错?若果真要压制言论,推行新政,对反对者举起的屠刀却仅仅只有贬官,那么旧党的势力只会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罢了。
欲终结私党内耗,己应先为党魁。只有用雷霆手段控制一切言路,独断专裁,施行新政才不会左支右绌,进退两难。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