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陈家商量着柴米油盐和新房孙子时,林场家属区某一处低矮的砖房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消毒水和汗味混合的刺鼻气味。
副厂长赵广才捏着手里半盒“大前门”,脸上肌肉绷得死紧,在病房里踱来踱去。
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眼底压着烦躁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
他身上的呢子大衣沾着灰,显得有点狼狈。
林爱民躺过的病床上空空如也,只留下凌乱的被褥。
床头铁架上挂着的空盐水瓶还在微微晃动。
“找遍了?整个场部周围都找了?医院前前后后翻了几遍?!”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瘆人的寒意,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的几个亲信和哭哭啼啼的林爱民媳妇。
林爱民的媳妇儿倚在病床栏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厂长,俺是真不知道啊!夜里俺娘几个睡死了,醒来人就没了他腿还没好利索,能去哪儿啊”
她头发蓬乱,眼睛肿得像桃子,身上那件蓝布棉袄沾着泪渍。
旁边的亲信们额角冒汗,声音发虚:“厂长,真都找遍了!场部大院、镇上几家医院、能想到的熟地方都扑了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更让赵广才心悸的是,医院值班那个上了年纪,耳朵有点背的门卫,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绝没有人半夜从大门离开。
这太邪门了!
一个大活人,拖着一条伤腿,悄无声息就从眼皮子底下蒸发了?
赵广才的心里如同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
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脖颈。
他烦躁地挥挥手,语气阴沉得能滴下水:“继续找!把能叫动的人都叫上!再扩大范围!找!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他翻出来!”
他得知道林爱民是跑了,还是没了!
更怕他落到不该落的人手里!
林场派出所的警力也被惊动了。
穿着洗得发白的墨绿制服的周亮,带着个一脸稚气的年轻警员,沉着脸走进这片混乱的中心。
他是被上面一个电话临时派下来的。
任务模糊得很——就是“协助了解情况”。
上面显然觉得一个工人赌气躲债的可能性更大,赵广才这急赤白脸的模样有点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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