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座破败祠堂静立水边,门匾残存“渔灯故里”四字,漆皮剥落。
祠堂外墙爬满藤蔓,地面前几日刚翻过土,新泥未干。
他熄火,下车,脚步沉稳。
手电筒光束划开暮色,扫过地面——土质松软,边缘有拖拽痕迹。
他蹲下,指尖拨开浮土,触到一块青石板边缘。
——这里,有人埋了东西。
或者,藏了入口。四点十七分,废弃灯会旧址。
江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吹得宋昭衣角猎猎作响。
他站在那座残破的祠堂前,手电光柱如刀锋般划开暮色。
藤蔓缠绕的门框下,泥土翻动的痕迹尚未被雨水冲刷,像是大地刚咽下一口秘密,还未来得及消化。
他蹲下身,指尖轻拨浮土,触到底部坚硬的青石板边缘。
不是自然沉降——这是人为掩埋。
他从后备箱取出便携铁锹,一寸寸掘开松土,肩背肌肉绷紧,额角渗出细汗。
每一下铲击都像在撬动某种宿命的封印。
石板掀开的刹那,腐朽的空气涌出,夹杂着焦木与骨灰的气味。
地窖深约两米,四壁由青砖垒砌,墙上刻满朱砂符文,字迹歪斜却执拗:“入灯门,断亲恩;燃心火,照幽冥。”一道道血红笔画如咒语缠绕,仿佛曾有无数人在绝望中反复描摹。
而在最深处,一具尸骸端坐于石台之上,身披残破红袍,头戴半焦的渔灯冠,双目被火焰吞噬,只剩黑洞般的空洞。
是许照山。
宋昭屏住呼吸,强压心头震荡,掏出便携式检测仪靠近尸身。
红外热成像显示体腔无余温,碳化程度符合三日前焚尸特征。
颈骨断裂处有锐器切割痕迹——不是自我燃烧,是先杀后焚,伪装成仪式性殉道。
可若许照山已死,那监控回溯中轮椅上的身影是谁?
海上传来的“渡魂”节拍又是谁在敲击?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墙壁。
最后一行刻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本应是“守灯千年,魂归故里”的结语,却被利刃狠狠划去,取而代之的是几道深陷石中的新痕:
“若灯照不公,宁为断灯人。”
字迹刚劲,像是用尽最后一口气刻下,带着愤怒与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