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舒允晏将听筒放回座机的位置,就从储物箱爬下来。
奶奶提着一箩筐衣服:“我去河边洗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不去。”舒允晏看着水,有点害怕,想着之前的婴儿,还心有余悸。
舒允晏没有玩具,除了完成作业,就是坐在门口发愣,旁边搬来了一家酒厂,也不算酒厂,就是卖酒的小店家,门面不大不小,可以放下三四缸白酒,大缸外立面颜色是棕色的,看见它,许悲语总是想起司马光砸缸这个故事。
空气里除了蝉鸣,又开始隐隐约约飘来那股甜腻的酒糟味,混着热风,闻久了有点上头,让人昏昏欲睡。
舒允晏想起爷爷喝酒的样子,就着一颗流油的咸鸭蛋,眯着眼,咂摸一小口,就能坐上好久。
然后他就会揣上一点零钱,背着手,溜达到巷子口的麻将馆去,直到晚饭时分才回来。
她有时候想要买一本新的童话书,或者一个漂亮的笔记本,就得去麻将馆找他。
那地方总是烟雾缭绕,噼里啪啦的洗牌声和大人们的吆喝笑骂声混作一团,吵得人头昏脑胀。
爷爷通常坐在最里面一桌,眉头紧锁地盯着牌。她得小心翼翼地挤过去,拉拉他的衣角。
“爷爷”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
爷爷往往头也不回,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零钱,看也不看就塞给她:“拿去拿去,快回家去,别在这儿碍事!”
爷爷从未打过她,他们之间除了这点微薄的金钱给予,再无其他交流。
她不知道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甚至在他后来去世时,跪在灵堂前,她看着照片上那个陌生的老人,心里一片茫然,挤不出一滴眼泪。
那种情感的荒漠,比悲伤更让她感到无措和冰凉,现在她也记不清爷爷的脸了,一起生活了几年,也未能建立起情感的链接,甚至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的内心不曾有半分动容,冷漠的不像是自己的亲人。
隔壁那间空置已久的铺面很快热闹起来,搬来了一家卖散装白酒的人家。
空气里开始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又辛辣的酒糟气味。
这家人有一儿一女,女儿吴念,和舒允晏同岁,很快就成了一起玩的小伙伴,也成了舒允晏混沌童年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
吴念皮肤白的光滑,胆子大,主意多,像只野性难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