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阁下所言“伟大文学应提升我们”的高论,令人想起那些坐在暖房里谈论北极风光的绅士。1929年华尔街崩盘时,那些镀金的励志文学可曾提升过任何一个在雪茄店门口卖苹果的退伍兵?当三千七百万美国人深陷大萧条泥潭时,他们需要的不是被“提升“,而是被看见。
你们将我的文字称为“野蛮的能量“。的确,当斯科茨博罗案中九个黑人青年,被草绳系颈推上法庭,含着一口冤屈却勒颈无法吐露时;当退伍老兵们的临时营地在阿纳卡斯蒂亚河畔被坦克冲垮时,那种能量确实是野蛮的,那是现实本身的野蛮。
你们指责我的文字中透露着对社会、国家的恶意、仇恨。那么,难道厄普顿辛克莱先生在屠场里揭露屠宰场的黑幕时,是在散播“仇恨”而非揭露?
文学若要对这样的世界保持温文尔雅,本身就是最深刻的虚伪。
先生们,你们向往一个由整洁篱笆和明朗答案构成的世界。但在这个年代,我们已然目睹,当精英文化选择对地下的裂痕视而不见,将会发生什么。
文学若不能直面这些尘埃,并承认它们是我们共同历史的一部分,那便只是一种自娱自乐的消遣。
是的,我的小说不会提供美好的答案。它只是举着一面镜子,映照出这个国家在街巷深处的倒影、这个时代最粗粝的底色。
如果这个影像令您不适,先生们,或许需要改变的是现实,而不是镜子。
恩尼里瑟
1940年7月11日,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