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称量药材的年轻男子闻声转过身来。
刹那间,仿佛时光倒流。
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俊,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白皙。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清澈温润,如同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鼻梁挺直,唇色偏淡,唇角天然带着一丝温和的弧度。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干净、平和、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气息,如同山涧清泉,竹林微风,与这药铺的沉静氛围完美融合。
正是当年太医院院判之子,云锦的幼时玩伴,如今化名“沈砚”,潜伏于市井的“玉面神医”。
十年光阴,褪去少年的稚气,沉淀下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
唯有那双清澈眼眸深处,偶尔掠过的、如同寒潭下潜流般的锐利与深沉,才能窥见这温润表象下,同样被血海深仇磨砺出的坚韧与锋芒。
四目相对。
云锦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
沈砚温润如玉的脸上,那抹温和的笑容在看清云锦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
随即,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恢复了平静,但那清澈的眼底深处,却骤然掀起了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
是难以置信的狂喜?是深切的担忧?是刻骨的痛惜?
种种复杂情绪交织翻涌,最终都被强大的自制力强行压下,化作一片看似平静无波的深邃。
他放下手中的药戥子,动作依旧从容,快步迎了上来。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云锦覆面的白纱上掠过,眼底深处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但声音却保持着医者应有的温和与关切:
“这位夫人,可是身体不适?请这边坐。”他引着云锦走向一旁的诊台,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接待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求医妇人。
“有劳大夫。”云锦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清冷依旧,听不出任何异样。她在诊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沈砚在诊台后坐下,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垫在桌上,温声道:“夫人请伸手,容在下诊脉。”
云锦依言,隔着衣袖,将手腕轻轻放在丝帕上。
沈砚伸出三根修长白皙、指腹却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搭在云锦的腕脉上。他的动作轻柔而专业,神情专注。
然而,只有云锦能感觉到,那搭在脉门上的指尖,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