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缓缓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抬起时,那双眸子已如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波澜。她没有再看萧辰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弯下腰,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捡起地上那封被揉皱的废妃诏书。
明黄的绢帛上,“废为庶人”四个大字依旧刺眼。她轻轻抚平诏书上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自嘲的弧度。
这,就是她挣脱牢笼的凭证。也是她与过去、与萧辰、与这座吃人的王府,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切割。
她将诏书仔细地叠好,收入怀中。然后,她挺直脊梁,如同风雪中傲然挺立的孤竹,一步步,走向牢房门口,走向被侍卫架着、昏迷不醒的沈砚。
她的脚步很稳,带着一种斩断前尘的决绝。
在经过萧辰身边时,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过他一下。那无视的姿态,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萧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一下。
他看着云锦那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看着她无视自己走向沈砚,一股巨大的、被彻底抛弃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那手只是徒劳地停在半空,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带他走。”云锦走到侍卫面前,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侍卫们看向萧辰,有些迟疑。
“没听到吗?”云锦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珠坠地,
“陛下圣旨已下,废我为庶人!我与他,”她指向昏迷的沈砚,“皆非王府之人!留在此地,是等着给你们王爷添堵吗?”
她的话,如同耳光,狠狠抽在萧辰脸上!
萧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嘶哑而暴戾:“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侍卫们如蒙大赦,连忙将昏迷的沈砚交给云锦。
云锦身体虚弱,沈砚的重量压得她一个趔趄,但她咬牙死死撑住,用尽全身力气架住沈砚的一条胳膊,拖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朝着天牢出口的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甬道灯光下,显得如此单薄而倔强。拖着另一个同样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远离这座象征着权力和囚笼的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