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了因思索之际,对面的药道人却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药道人此时看向了的目光,已与先前大为不同。
那眼中的锐利审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感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好,好一个‘心淡了’。”
药道人缓缓捋着胡须,声音低沉:“当初老朽听闻,南荒大无相寺出了一位奇人弟子,年纪轻轻,医术却超凡脱俗,连南疆变化无穷的‘七虫七花之毒’都能破解,还以为是大无相寺为了扬名,刻意造势。毕竟,岐黄之道,最重经验积累,非数十年寒暑苦功、遍识百草、历经疑难而不能大成。一个年轻僧人,纵有天资,又能精深到何处?”
他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因:“但今日,听小和尚你方才一席话老朽方知,传言非虚,甚至犹有过之!”
药道人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并未为十三皇子把脉,仅凭远远一面之观,便能断出其病起于胎中,乃母体中毒受惊所致,更精准点出其寿元大限及心绪剧变之后可能折损的年限这份眼力,这份对气色、神韵、乃至命运与病气交织的洞察,已非寻常‘医术’二字可以概括。”
他长叹一声:“大无相寺,真是收了个好弟子啊。”
药道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慨,也有一丝英雄相惜的意味。
他之前拿出药酒考校,或许存了试探和些许前辈对后辈的考量之心,但此刻,这番评价,已是将了因放在了近乎平等论交的位置上。
“既然不为十三皇子,那便请小和尚你,也尝尝这酒。”
药道人示意了因拿起桌上的小葫芦。
“看看你能品出些什么门道来?老朽很是好奇。”
了因看着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探究与期待,知道这已非单纯的客套或考校,更像是一位浸淫此道多年的大家,遇到了可能“懂行”之人,急于分享与印证的心情。
他不再推辞,拔开以蜜蜡封住的软木塞子。
了因将葫芦口凑近唇边,浅浅地抿了一口。
酒液入口,初时是预料之中的微苦,但这苦味并不涩口,反而带着一种草木特有的清新,仿佛雨后山林间弥漫的气息。
他闭上双眼,摒弃杂念,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口中余味与体内感应的体察之中。
舌尖细细分辨着那层层叠叠、交织融合的滋味。
药道人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