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停下来。是这稻草人在说话!真的是它在说话!稻草人怎么会说话?我一定是冻糊涂了,出现幻听了!对,一定是这样!或者更糟,我是撞上“那个”了!村里老人常说,荒年饿殍多,容易滋生不干净的东西,这稻草人怕是成了精,或者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妖妖怪!滚开!”我色厉内荏地挥舞着枣木棍,试图驱散内心的恐惧。
稻草人那头套在破烂布袋里的“脑袋”,似乎极其缓慢地、发出细微的稻草摩擦声,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两个应该是眼睛的空洞处,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比这雪夜更浓,更沉,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汝心下最怕之事”它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敲打在我的神经上,“是七岁那年秋收后货郎陈三担着担子来村里你偷拿了一个红艳艳的糖人怕你爹知道后用浸水的麻绳抽你你把糖人藏在了村口土地庙的神龛底下用香炉灰盖着想着第二天去拿可第二天糖人就化了黏糊糊地沾满了香灰这事至今无人知晓”
我浑身的血,霎时间凉透了,像是瞬间被冻成了冰碴子。四肢百骸都僵硬了,连牙齿打颤都做不到。
七岁。货郎陈三。红糖人。土地庙。香炉灰。爹的麻绳。
那是我心底埋得最深的秘密,像一颗生锈的钉子,钉在记忆最阴暗的角落。连我爹娘都不知道!我甚至很多年都没有再想起过,它已经被岁月的尘土掩埋得严严实实。它它怎么会知道?连糖人化了,粘了香灰这种细节都
这不是幻听!这鬼东西,它它能看透人心!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比这严冬更刺骨的寒意,从每一个毛孔往里钻。我瘫在雪地里,像一滩烂泥,动弹不得。理智告诉我快跑,可身体却软得不听使唤。
“信了?”稻草人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诡异的嘲弄,像是猫捉老鼠时的戏谑,“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它们要来了”
“它们是谁?”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眼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
“纸来了”稻草人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仿佛耗尽了力气,最后几个字,几乎被重新猛烈起来的寒风撕碎、吞没,“天亮就见分晓”
说完这最后一句,它彻底沉寂了下去。无论我再怎么颤抖着问,甚至后来稍微恢复点力气,壮着胆子捡起棍子,远远地捅了捅它,它都毫无反应,就像一堆真正的、死寂的、被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