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大战,鏖战双方都把注意力放在战场东面,其厮杀之血腥惨烈,在这一年的诸多大战中,也是空前的。可同样一片战场上,在西垒的南北两面,却表现得风平浪静。
这当然不是说双方毫无损伤,但确实也表现得足够克制。
别的不谈,光南面民夫填平壕沟、堆起土山的速度,就慢了东面三倍不止。当司马乂诸部已经入垒厮杀了两个来回时,司马越麾下各部将士还在城上城下对着放箭。到了第三日,垒下的土山才刚刚堆好,他命人试着进攻了两轮,也全然是装装样子,只要有人稍有损伤,甚至还没有几人殒命,便很快败退下来进行休整。
这引得一旁旁观的索靖等人一阵腹诽,私下里相互议论说:“哪怕骠骑只是下令佯攻,这也太过敷衍了。”
不过司马乂倒并没有因此大加指责,或者说,他本就没有对其余人做过多指望。剩下的这些人,要么是无甚用处的宗室公卿,要么就是齐王残党,要么就是刘羡朋党。接连遭受背叛之下,司马乂也不相信他们能无所保留的作战,这才用他们在两翼压阵,如此能牵制部份敌军,确保进攻后退没有顾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刘羡对此也乐得轻松,事实上,在成功取得了青纸诏后,他的肉体虽然还在战场上,但心思已全然不在此处。他仿佛已经听不到那些隆隆的鼓声,也听不到不远处战士们的厮杀声,他甚至看不到眼前不尽的断壁残垣,阡陌间随处可见的尸骨与血迹。
事实上,十数年的军旅生涯下来,刘羡已渐渐习以为常了。他的身边总是有死亡萦绕,没完没了的厮杀,就好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决战时或许能感受到激情,但胜利之后,也少不了厌倦和懈怠。无论多么敏感的心,也是会衰老和麻木的。刘羡即将三十三岁了,时光荏苒啊,他几乎已经记不清,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貌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历经了这么多风雨过后,终于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让他可以实现心底的梦想时,刘羡当然无法自制。在司马范离开之后,他的脑中思绪纷纭,各种念头纷至杳来,令他魂不守舍。
一连数日,他都试图思考如何脱身,可每次思绪都只是刚刚起个头,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月以后,一年以后,乃至十年与数十年以后的画面,好似完美的一生就在脑海中度完了。
这使得刘羡产生一种冲动,几乎想要当即带队离开,但好在他还有基本的理智:先说人事上,他还有许多诸如祖逖何攀的幕僚朋友分散在禁军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