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防盗网在地面筛出菱形光斑,张远山的牛皮鞋尖先撞上502室掉漆的铁门。
他抬手敲了三下,指节刚收回,门内就传来细碎的拖沓声——是拖鞋蹭过水泥地的动静。
门开条缝,王婶儿的半张脸挤出来。
她眼角挂着没擦净的眼屎,灰白的头发团成乱蓬蓬的髻,左手还攥着半块揉皱的卫生纸。"安师傅?"她声音发颤,门缝又开了两寸,"快进来,快进来。"
安平挤进门时,张远山留意到她右手腕有道青紫色的勒痕,像是被什么粗绳捆过。
屋里飘着隔夜的粥腥气,旧沙发扶手上搭着件带补丁的蓝布衫,沙发正上方的天花板上,那片淡褐色水渍比照片里更明显,边缘确实有几丝暗纹,像被水泡开的墨迹。
"坐,坐。"王婶儿扯过蓝布衫擦了擦沙发,布料摩擦发出刺啦声,"小慧还睡着,这孩子昨儿又熬到后半夜......"她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那声儿又响了。"
安平把帆布包搁在茶几上,包角磕到个掉瓷的搪瓷杯,杯底沉着半枚没烧完的黄纸。"婶儿您慢慢说,啥时候开始的?"
"俩月前。"王婶儿坐直身子,膝盖抵着茶几,"头回是十五夜里,我起夜上厕所,刚蹲下去就听见——"她突然竖起食指,眼睛瞪得溜圆,"咚,咚,咚,跟玻璃弹珠在楼板上滚似的,从东头滚到西头,再骨碌碌掉进墙缝里。"
安平的后颈冒起细汗。
他记得张远山说过,民间把这种声儿叫"鬼弹珠",是横死的婴灵在找替身,或是宅子里压着犯冲的阴物。
"我起初想,许是楼上水电工家的娃。"王婶儿的手指抠进沙发缝里,指节泛白,"可上月我特意去敲了602的门——那家人搬来三年了,两口子都四十多,根本没孩子!"她突然站起来,拽着安平往阳台走,"您瞧,我烧了七回往生钱,香灰都堆成山了!"
阳台角落堆着七八个纸灰团,最上面那个还沾着半片没烧尽的金箔。
王婶儿的指甲戳向天花板,"可昨儿后半夜三点,那声儿又响了,比头回还急!
小慧缩在我怀里直抖,说听见弹珠声里混着......混着小孩哭。"
她的声音突然破了,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安平这才发现她脚边有团揉皱的纸巾,上面沾着鼻涕和眼泪。
"安师傅,我就这么个闺女。"王婶儿转身抓住安平的手腕,